她说着,突然凑上前去。
沈暮深看着她的脸在眼前无限放大,另一隻扶在膝上的手不自觉攥紧了衣袍,直到她停下才略微放鬆。她靠得太近了,近到能感受到她的呼吸,沈暮深下意识屏住气息,生怕呼吸交错,自己会冒犯了她。
「你看看我,沈暮深。」她又一次开口。
「看……见了。」沈暮深答得艰难。眼前这张脸年轻、美貌,皮肤吹弹可破,唇角也没有了岁月的痕迹,可眼睛却和从前一样,纯粹、明亮,即便时光往復,也没有任何变化。
「我现在,是个大活人,」顾朝朝看着他漆黑的眼眸,一字一句地说,「我已经回来了,是不会突然消失的。」
沈暮深定定看着她,许久,放在膝盖上的手突然动了一下,似乎想要摸摸她的脸。但这种想法一闪而过,很快便被他刻意忽略了。
顾朝朝直起身,抬手敲了一下他的额头:「睡吧。」
「……好。」
沈暮深机械起身,叫人将屋里收拾妥当后便反锁房门,接着便去柜子里拿出铺盖。正准备铺床时,顾朝朝突然搬开了床边脚踏:「你今晚来这里睡吧。」
沈暮深顿了一下抬头。
顾朝朝笑着扬扬手中衣带,沈暮深不明所以,刚想问她要做什么,她便上前用衣带一头绑住了他的手腕。
沈暮深:「……」
一刻钟后,顾朝朝靠近床边的那隻手随意垂着,上头繫着的衣带顺着床边垂落,最下方的一头系在沈暮深的手上。衣带不足两米,床上的顾朝朝随意动一下,床下的沈暮深便能感觉到手腕有牵扯,而顾朝朝睡着之后偏偏不怎么老实,一会儿的功夫不知动了多少下。
正常人动不动被扯一下,必然会被干扰睡眠,沈暮深偏偏与他们不同,感受着手腕处传来的牵扯感,反而睡得更熟。
他这些日子晚上不睡,白天偶尔短暂地眯一会儿,也没有真正熟睡过,身体和精神都已经撑到了极致,这回好不容易踏实入睡,直睡得昏天暗地,连梦都没做一个,等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翌日晌午了。
他睁开眼睛,就看到顾朝朝趴在床上,正笑盈盈地看着自己。
「睡得好吗?」她噙着笑问。
沈暮深刚要开口,便感觉到被子下有些不对,他不自然地屈起膝盖,将被子拱了起来:「怎么没叫我?」
「你睡得这样香,我怎么好意思叫你,别担心,皇上那边没有召见你。」顾朝朝懒洋洋地同他说话。
沈暮深坐起来,看向两人手上的衣带:「你一直在等我?」
「那倒没有,我趁你熟睡悄悄解开衣带,去了一趟厕所,」顾朝朝笑着回答,「你看,我就算解开衣带,不也没有消失?」
沈暮深垂眸看着两人手腕上相似的绳结,眼底一片温柔。
「快起床吧,为了等你一起用膳,我早饭都没吃。」顾朝朝说着就解开衣带从床上下来了,一边披衣服一边往桌前走,结果快走到时才发现他没跟上,不由得回头看向他,「暮深?」
「……你先吃,我还未彻底清醒,先缓缓。」沈暮深不敢看她。
顾朝朝嘆了声气:「行吧,你再缓缓神。」说罢,便自顾自坐下用膳了。
沈暮深盖着被子躺了许久,直到身下感觉削减,他这才长舒一口气起身。
两个人绑在一起睡了几日,顾朝朝见沈暮深睡得还算踏实,便想着以后就这么睡了,结果没过多久,某个夜深人静的夜晚,她就忍不住把沈暮深叫起来了。
「……快、快解开,我要如厕。」顾朝朝将手上的死结递到他面前,涨红了一张脸求他帮忙。她已经解了许久,要不是实在憋不住了,也不会把人叫醒。
沈暮深愣了愣,赶紧帮她解衣带,可惜平日一扯就开的衣带,今日不知怎的格外难解,他沉默一瞬后直接找了把匕首,从她手腕处将衣带割开。
顾朝朝恢復自由,一溜烟地跑了出去,沈暮深沉默许久,捏了捏鼻樑倏然笑了。
顾朝朝回来时,就看到他已经重新闭上了眼睛,似乎已经睡了。她默默鬆了口气,还是觉得丢脸,于是轻手轻脚地爬回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得结结实实。
床下本已经熟睡的沈暮深,黑暗中默默扬起了唇角。
第二天晚上临睡前,顾朝朝又找了一条新的衣带。
沈暮深看到她拿着衣带,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不要了。」
「嗯?」顾朝朝茫然抬头。
「绑着睡不舒服。」沈暮深回答。
顾朝朝眨了眨眼睛:「不绑的话……你能睡得着吗?」
「睡得着,」沈暮深说完见她还在迟疑,于是又加了一句,「其实昨晚你睡着后,我也解开过,能睡着。」
「真的吗?」顾朝朝看到他点头,顿时欢呼一声倒在床上,滚了两圈后才躺平,「还是这样舒服啊。」
沈暮深笑了一声,起身将蜡烛熄灭了。
中秋之后,天气便渐渐转寒了。
皇上又病了两场,身子愈发羸弱,连看奏摺都成了问题。自从身子愈发不好之后,他便迷上了求神拜佛,这回连续病了两次,更是早朝也不上了、奏摺也不批了,将一切都交给沈暮深,自己则跑去了京郊的法远寺祈福。
顾朝朝听说这个消息后,赶紧告知沈暮深:「他这次回来后,便会在冬月初二那天在宫里办法会,届时文武百官、各家官眷都会前来,而那些刺客,便是混迹在他们当中进来的,所以你得阻止这场法会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