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部侍郎闻言有些迟疑,他抬头看向说完话准备离开的皇太孙:「殿下,恕臣失礼,还有一事,敢问太孙妃可还有家人,聘礼又要送往何处?」
木白沉默片刻,有些遗憾道:「多年过去,太孙妃在大明已不知是否还有家人了,聘礼你们就下到傅家吧,便从那儿出嫁好了,这事孤稍后会同颍国公商议,待到确认下来后再派人通知你。」
「喏。」礼部侍郎恭敬应允,借着行礼退开的姿势完美掩住了面上的表情。
天呀!在大明没有了家人的太孙妃为什么是从颍国公家出嫁?这非亲非故的……
礼部侍郎嗅到了瓜的清香,但他面上不动如山,作为一个在洪武帝手下的打工仔,控制住自己八卦的**可是很重要的生存哲学,有多少前辈前仆后继得为了追瓜翻车坠入山崖,他可是好不容易进到最不容易出错也最安全的礼部的,必须要忍耐……忍耐……忍耐不住啦!!!
礼部侍郎悄咪咪得用含蓄又委婉的语气到老上司这儿问了一嘴,东拉西扯了一堆,中心思想就是——颍国公有没有流落民间的闺女?
是的,他想歪了,以为准太孙妃是傅友德的私生女来着,礼部尚书当下就送给了这个属下两个白眼:「你觉得颍国公傻吗?」
「啊?」属下一脸懵逼,呆呆达到:「应,应是不傻吧,属下未曾与他来往,但既然他能领兵……」
尚书立刻气沉丹田:「既然他不傻,难道他不知道家中有个太孙妃能有什么好处吗?颍国公家中又没有河东狮,就算太……咳,那位是私生,也完全可以认回来啊。」
礼部侍郎顿时恍然:「对哦,既如此颍国公没有认回来,那么那位当真是海归之女啦?」
「是不是真的海归之女不重要,」礼部尚书加了个重音:「重要的是殿下说她是,那她就是。」
「这,这不合制度,按大明律,只要并非是罪人家眷,就算是民女也可为皇眷,何必假借他人之名!既然用了旁的名头,那太孙妃莫非是……」侍郎眉头皱起,刚要暴起,脑袋就被礼部尚书敲了一下:「噤声,瞎说什么呢,谁和你说这个了,你这呆子是怎么做到侍郎这个位子上的?」
礼部侍郎愣了下,呆呆说道:「前任因科举统筹不善,被发云南充军了……」
……谁问你这个了。
礼部尚书头上冒出了三道黑线,很不想再同这个二愣子说话,但左右想想这种傻乎乎的属下显然不是个会捅刀的,虽有些迂腐但在礼部这个位置上这也不算缺点,看了看身侧都是自己人,这才有些无奈得悄声和人说明白:「太孙妃出身海外,又是前宋遗民,我大明建国便是承唐宋之遗风,所以前宋遗民也是大明人。」
见属下理所当然得点了点头,表示这是当然的,尚书深吸一口气:「前宋遗民就是大明人,前宋遗民寻到的土地自然也是大明所找到的,前宋遗民在当地耕耘了许久,那么就等同于那块土地【自古以来】便有大明的痕迹,懂了吗?」
换而言之,太孙妃到底是哪儿来的人并不重要,只要户籍上说了她是来自海外之地,又为大明带回了珍贵的海洋舆图,那么她就是海外之地的人。
有了这个身份,大明的船队一旦寻到了疑似海外之地,而当地又恰好无人占领,那么无论大明做什么都是名正言顺,如果有人占领,有太孙妃这个身份也方便二者建立友好往来。
毕竟你家的姑娘都嫁给我家未来的皇帝做媳妇了,大家自然就是亲戚,有着这一层天然的亲密关係,那以后做些什么不都很方便。
无论是买个矿石啊租借个港口啊或者是采购个香料黄金什么的都好谈是不是。
所以太孙妃到底是不是海外之人这个问题大家真的不在乎,唯一有几个心怀不甘的人也无非猫准了皇太孙妃身份的人,而这些人除了感慨一下皇太孙为了给心爱的女人找个名正言顺的求娶理由居然这么拼外也什么都做不了。
是的,大家其实都猜测这位太孙妃海归女的身份是深爱他的皇太孙为她贴的金来着。
但此刻,原先也这么想的司天监倒是有些怀疑了。
司天监便是后世的钦天监,主要工作是研究天象颁布历法,因为工作关係总带着点神秘色彩,所以也会兼职神棍的伙计,偶尔也帮忙合个八字啥的。
但坦白说,依照繁缛的皇室规矩,到了让司天监合八字这一步份上的贵女基本上已经定了九成九了,这种时候司天监说个你俩八字不合天生相剋能有用吗?
要是有用的话,按照司天监存在的历史长度,那些祸国妖妃就不可能存在了。
皇室这种存在,是世界上最迷信也最不迷信的,在有需要的时候就是「上天的旨意」,没需要的时候就是「朕是天子,朕的话就是天意」,所以司天监已经很习惯如何在恰当的时候说恰当的话了。
更何况现在全官场的人都知道太孙妃是皇太孙心悦之人了,在今天之前,司天监的监正都已经打好腹稿了。
但此时此刻,拿着太孙妃的闺名和八字的监正情不自禁露出了无语的眼神,啊,怎么说呢,八字和他想的一样和太孙殿下的八字十分相称——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以太孙殿下做事的风格,也不会出这个纰漏,但是太孙妃的名字是不是有些……
伍金?这个名字怎么看都不像是正常姑娘的名字啊,太孙殿下您取假名是不是取得太敷衍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