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他好像想要跟我说些什么,于是静静的等着。没想到他突然俯首,嘴唇贴过来,温暖柔软。
他的两片唇像是想要告诉我什么,可是却找不到合适的语言,所以它们只好反覆的,小心的,擦着我的嘴唇,碰一碰,离开,返回,再轻轻碰一碰。
这时我已经完全确定自己的心跳声剧烈到可以压住他腕錶所发出的滴答声,我没有地方放自己的双手,只好把它们按在身边古老而孤独的岩石上。石头坚硬冰冷,和库洛洛的唇正相反。
那些我就着嫉妒和震惊喝下去的红色酒精本该早已燃烧殆尽,可是这时又死灰復燃,让我不住发抖,从心里开始发抖。
他鬆开我,似乎有点吃惊,「咪路,你怎么哭了?」
「……不知道。」我的声音和我的心一样在簌簌发抖,太阳越升越高,阳光越来越强,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却有种下一秒钟我就会在阳光下灰飞烟灭的绝望但是安然的感觉。
这种奇妙的感觉让我混乱而迷惑,种种微妙的情感混杂起来充斥在胸口,最终汇集在眼眶变成泪水流淌出来,在这一刻之前,我从来不知道不是因为疼痛,难过,激动,愤怒,甚至是喜悦,一个人也可以因为某种强烈的情绪而流出眼泪。
「别哭……」他用手指去抹我脸上的泪,用一种类似「认真」的眼神看着我,「在友客鑫的时候,我没对你说实话。」
「嗯?」我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那个时候,我并不是因为想看你哭……」他脸上的神色就跟这时一点点变亮的天空一样,「我想让你记住我。大概?」他好像也不确定。
我呆呆看着我面前这个年轻男人,还有他斜上方那片由浅到不能再浅的蓝色瞬间变得绯红的天空,眼里的泪水让视线有点模糊,我眨了眨眼,低下头。
我早就记住你了。
他再次俯首靠近,我忽然觉得很害羞,把脑袋垂得更低,还有点想把脸藏在手掌之间。
库洛洛笑了,他没有再逼近,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稍微坐得靠近一点。
的确,这里才是能看到这个半岛最美丽日出的地方。
太阳升起来很久了,身下的石头都开始变热了,我们还呆呆坐在那里。
我觉得……有点彆扭。
我和库洛洛之间有什么东西改变了,让我无所适从。
想到要和这么个让我每隔几十秒钟就感到害羞的人一起走很久的路,我简直为难得想要哭出来。
嗯,还有,我到现在还没有跟他说话呢。
他的嘴唇离开的时候把我开口说话的能力给一起带走了。
我偷偷看看他,又看看他,这傢伙还在发呆,呃,如果他也一直不说话怎么办?不,不会的,库洛洛是大人。
啊,可是他还在发呆啊!
又等了很久,我支支吾吾的说,「唔,那个……我们……我们的车呢?」
做得好咪路!接下来只要把话题引开就行了,然后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起上路去塞伦吧!
「停在卡梅耶一家旅馆里。我走回来的。」
「为什么要用走的?」
「怕你听到车声会躲起来。」
「我为什么要躲起来?」
「你为什么要跑掉呢?」
我不说话了。
又过了一阵,我才小声说,「我怕。」
「以后不会了。我已经知道答案了。」他说完这句话,就站起来,率先向岩石下面爬去,「咪路,我们走吧!」
我跟着他爬下来,双脚着陆的那一刻,我偷偷的看了他一眼,怔了一下立刻明白:库洛洛其实和以前并没有什么不同,他还是那个让我跟不上思路的人,他身边那座有即使用「凝」也看不见可是却无时无刻不在的墙壁又回来了。
他冲我微笑,「我们走吧。」然后就走在前面。
我默默跟在他身后,歪着脑袋打量他,心里有点失望可是又有点奇怪的坦然。
库洛洛告诉我,他把车停在去塞伦的要道,一个叫费冷的小镇上唯一的一家旅馆。他要了一个房间,可以免费停车。
他带着我折向北方,走了一阵来到大路上。
这条路才是去塞伦的。
搭了好心人的顺风车,我们到了小镇。旅馆供应早餐的时间早就结束了。餐厅里除了我和库洛洛只有两位老太太和一个睡眼惺忪站在咖啡壶后面的服务员。
库洛洛跟他说几句话,过了一会儿,他给我们拿来了几片皱巴巴的麵包,还有果汁。
我往麵包上涂果酱的时候,看到他右手袖口里面有一小片像昨晚喝的水果酒那么红的口红印子。
「你这个骯脏的混蛋大人。」我忍不住说。
他扫视一下自己的袖口,对我露出一个大度的微笑。
吃饱之后,我跟他走去房间,倒头就睡。
我实在太累了。
库洛洛坐在他床上发了会儿呆,在我最后一次睁眼看他的时候也倒下睡了。
下午两点左右,库洛洛把我弄醒了。
骯脏的混蛋大人说计划给我打乱了,所以只能再稍微休息一下,然后连夜开车去塞伦。
「不是说海潮要两周之后才会来么?」我揉揉眼睛,有点不满。
「是呀。但是谁知道今年会不会有什么变化?」他好脾气的催促我,「快点,如果赶不上这次海潮,就要再等最少三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