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着眼睛对着舷窗整整三个小时之后,我抱着枕头溜下床,刚要用「绝」隐藏气息就被西索扑倒。
「不要这样——」我推着这个嘻嘻哈哈把我的腿缠在他腰上的傢伙,刚想说些什么,心底突然有狂风颳过,所有的理智不復存在,我紧紧抓住他,心里所有的酸涩、不安、惊慌、快乐、忧伤……所有的感情在一瞬间毫无保留的转变成亲吻、抚摸、拥抱、磨蹭、呢喃……
可是无论如何努力,我就像堆一直冒烟却始终没法冒出火焰的潮湿树叶,心不在焉,惶惶不安。
「专心点啊~」西索亲亲我的耳朵,「要我为你催眠么?咪路……」
他这么说的时候忽然用力得让我不得不尖叫起来,星辰爆裂,宇宙沉寂,虚空一片。
我有类似飘浮的幻觉,轻轻搂着他汗津津的脖子和肩膀,小声喘气。
「现在,好好睡吧。」
「嗯。」
这样的**快乐通向的永远是绮丽的梦境。但是我永远都会在醒来的那一刻忘记。儘管在梦中流连往返,不知疲倦。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中午,西索躺在我身边,像从前的很多次一样,侧躺着,一隻手托着自己的脑袋,另一隻手轻轻抚摸我的鬓髮。
和他对视了一会儿我坐起来抱住他。
从西索背后的舷窗可以看到,飞艇正在经过一片广阔无际的草原。
下午的阳光把地面上的草照成一片镶了金边的绿色绒毯,被风吹动时就像是顽童手中抖动的绸缎,有小小的湖泊和水塘点缀其间。
我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会睡那么久。
搂紧他的脖子,我沉默了几秒钟问,「是在这附近吗?还要再飞多久降落?」
「嗯。」
「西索……」
「什么?」
「没什么,可以停下来么?我想在这里野餐。」
飞艇降落在一个小水塘旁边。周围是长及我腰部的青草。
我坐在小摺迭椅上,慢吞吞的吞咽着食物。
西索没说话,四周只能听到风吹动长草发出的窸窸窣窣声音。
「你和库洛洛约的是什么时间?」
「黄昏。」
又过了一会儿,西索站起来,伸展一下手脚,「走吧。」
重新回到飞艇上,我的脑子里很空,心里很乱。总是有种想吐的感觉。
终于又降落的时候,我站起来,突然像是脑缺血一样发晕,又「咚」的一声坐下。
西索静静等了两秒钟,「咪路?」
「我没事。走吧。」我说着站起来,走在他前面拉开舱门放下舷梯。
西索在我身后长长吸了口气,像是觉得这里的空气很清新,他缓缓呼气,嘻嘻笑着向四周看了看,打开「圆」。「圆」只用了一下就被他重新收敛。西索微微抬头,然后朝一个方向走去。
我跟在他身后,在被他分开的长草中行走。草叶和顶端毛茸茸的草穗子时不时擦在我的手臂上,弄得我心里有种痒痒的想哭的感觉。
走了十几分钟,西索忽然停下来,他转过身看看我,伸手抹我脸颊上的泪。
「咪路……」西索用右手的拇指搬起我的下巴,「你真的要去吗?」
我无声的呜咽起来,泪珠扑簌簌的流下来,有一些掉进我为了呼吸而张开的嘴里,又苦又涩。
他的手掌温热,手心是我所熟悉的纹路,这双手托着我的脸,让我和他对视,「告诉我,咪路,」西索眼睛里那片浅蓝色的水在轻微波动,「那个问题你现在有答案了吗?」
我突然间失声痛哭。握紧拳头仰起头想让身体停止颤抖。
西索放下手,他微笑了一下转过身,「你还想跟着吗?我要走了哟~」
我紧紧跟着他,继续哭着,右手握拳擦着脸上的泪。
又走了十几米远,我忽然停下站住。
被西索踩断的草茎发出的细小声音在我听来好像轰隆隆的雷声那么大。
他显然察觉到我停下了。
西索的背部有块肌肉在衣服下轻轻起伏一下,可他没有停下,而是继续向前走。
「西索——」我站在原地大喊。
他站住了,但是没有回头。
「我——我不想让库洛洛死!」我看着西索纹丝不动的身体,剧烈的呼吸,终于压抑不住大哭,「可是我要你活着。我想让你活下来。活下来……」
他轻轻扬头,没有说话。
我张着口用力呼吸,擦着脸上的泪强迫自己转过身体背对着他。
我不能再看他。
我怕他不回头。我更怕他会回头。
如果他回头,我怕自己积累了这么久的勇气就会瞬间消散。我会用上天赋予我的一切去试着留下他。哪怕只是多留几分钟。哪怕明明知道停下之后他还是会继续走。
颤悠悠的呼吸了几次,我断断续续的说,「我,我会去找千耳会。我还是没想好我要做什么,可是我,我想先去做一份真正的猎人会做的工作。我会变强,我会……」
我会,一直记着你。
可我说不下去。
我能感到西索的气有小小的波动。这气一瞬间变成兴奋衝动的杀气,又立即消失。
「我走了。」我说了这句话,顺着我们刚才在草丛中开闢的小路原路返回,每一步都走得非常精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