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结果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没错。」
林新一投去一个饱含欣赏的目光:
「死者很痛苦,而她在死前面对的痛苦要比我们能想像到的更加恐怖。」
「因为溺水本就是世界上最为痛苦的死法之一。」
「溺死的人在完全失去意识前还有一分钟左右的呼吸困难期,那时冷水被大量吸入肺部,每一次呼吸都会在肺部引起如同千刀万剐一般的疼痛。」
「而我刚刚在掰开死者手掌的时候也注意到了……」
「在死者拇指和食指之间的虎口部位,也存在着轻微的绳痕。」
「拇指和食指之间?」
工藤新一有些不解地看向自己手掌:
「这种地方怎么会有绳痕呢?」
「死者的手腕明明没有捆绑的痕迹……而且就算要绑手也不会绑到那里去啊。」
「因为那根本不是捆绑留下的绳痕。」
林新一伸出手,摊开双手拇指,然后向下伸向自己的腰部。
他假装自己的腰上捆绑着一根并不存在的绳圈,随后将拇指卡进「绳索」和腰腹之间,用虎口卡住「绳索」,用力向下拉扯。
「原来是这样……」
毛利兰又一次反应得比工藤新一更快:
「那是死者为了解开腰间绳圈而留下的勒痕。」
「因为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后悔了。」
「她想活下去,想要再回到这个世界。」
「所以她努力地想要伸手解开腰间那根捆绑着重物的绳圈,但是……」
「但是她醒悟得太迟了,那时候一切都晚了。「林新一语气沉重地说道:「她的肌肉已经在冷水的刺激下出现痉挛的症状,意识也随着呼吸的停滞而逐渐消失。」
「即使是那根在正常情况应该很容易挣脱的绳圈,在那种情况下也没办法被解开了。」
「就这样,在那剧烈的痛苦中,死者甚至没办法清醒地去握住那根绳索。」
说着,林新一又放开了那根根本不存在的绳索。
他将双手紧紧捂在胸口,身体微微颤抖,仿佛那胸膛内有一炉火炭在熊熊燃烧:
「进入意识丧失期的死者已经想不到求生了。」
「她开始在本能的作用下,努力地将双手捂在她痛苦最烈的胸肺部位——或许,这种外力摁压的方式能让她的疼痛减轻一些。」
「但这样做丝毫没有作用,她的一双手就这样紧紧抵在胸前,在剧痛和痉挛之下牢牢地握成了拳头。」
「所以,我们现在能看到,死者的手臂成握拳状,而且手臂上的某几道切割痕迹正好和胸膛上的几道切割痕迹能吻合连接成一条线。」
林新一就这样捂着胸口,紧握拳头,将死者生前最后的姿态还原了出来:
「她的意识彻底湮灭,生命也就此走向终结。」
「而她死前这最后一番挣扎也使得绳圈更加鬆动,让她的尸体能在水流的衝击下摆脱束缚,最终浮上水面。」
「呼……」
林新一长长地嘆了口气:
「这就是死者最后留下的声音。」
「原来是这样么……」
工藤新一一番思索,却是微微皱起眉头。
这个谜题的答案让他有些不太接受:
的确,睡衣能证明死者的自杀很大可能是临时起意,虎口的绳痕能说明死者在死前曾经试图求生。
但是这些有什么意义呢?
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只不过能将这位女士的死亡过程復原得更详实一些……对破案本身根本就没有帮助啊!
工藤新一虽然有些触动,但更多的还是疑惑。
看到他这样的表现,林新一想了一想,却是径直转头看向了一旁的毛利兰:
「毛利小姐,我发现你应该比工藤更有天赋成为顶尖的法医。」
「唉,我、我吗?」
毛利兰有些意外地微微长大嘴巴。
她被人夸过漂亮、温柔、武艺高强,但还从来没被人夸过有什么刑侦天赋。
「林先生,别开玩笑了……」
「我的推理能力可要比新一差远了,怎么能成为什么名法医呢?」
毛利兰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不,你理解错了,法医和侦探可不一样。」
「法医并不需要什么天生的推理能力,那些都是可以靠经验和学识来弥补的东西。」
「成为名法医最需要的是……对死者的同理心。」
林新一非常认真地说道:
「对法医来说,验尸查案只是再普通不过的日常工作。」
「这项工作并不有趣,甚至可以说是枯燥乏味。」
「而枯燥必然导致懈怠,乏味往往会让热血降温。」
「所以在漫长的职业生涯中,只有那些能切身感受到死者痛苦的人,才能真正感受到自己肩上背负着的责任,才能用最耐心的态度去为每一个死者发声。」
「毛利兰小姐,你正好就拥有这种能力。」
话说到这里,空气悄然变得安静。
毛利兰并没有因夸奖而沾沾自喜,反而因为林新一的话而再次触动了对死者的共情。
这种温柔,似乎是她天生的能力。
而工藤新一,他也悄然陷入了沉默:
「体会死者痛苦的能力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