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手怕不是个人形灭霸。
所以,看到这样的景象,林新一下意识地把犯罪者侧写锁定到了体格健壮的年轻人身上。
但这一点,却立刻引起了毛利兰同学的质疑:
「不一定吧?」
「只是这种程度的话,我们空手道部的女孩子都能做到啊。」
林新一:「……」
差点又忘了……这个世界的案子,没办法用常理推断。
之前就有个在云霄飞车上表演杂技的「女忍者」,现在再冒出来个不可貌相的「狂战士」,好像也很合理。
「咳咳……毛利兰小姐说得没错。」
「很好,做刑侦就是要始终保持这种质疑精神。」
林新一有些不好意思地在学生面前承认了错误,把话强行圆了回来。
再然后,张罗着开始验尸。
而林新一知道,这个案子从尸表检查上应该查不出什么:
从那染红了大半面墙的喷溅血迹就能判断,死者颈部中剑时还活着,血液仍在流动,所以致死原因毫无悬念,就是单纯的锐器穿刺暴力致死。
凶器现在还插在尸体上,也省了推测凶器种类、入刀角度之类的力气。
那接下来的尸表检查无非是走走流程,初步判断死亡时间,记录尸表各部位的尸体征象。
「毛利小姐,在旁边铺好两层防水塑料布。」
「再跟我一起把尸体从墙上放下来,移到地面上进行检查。」
既然尸表检查没啥难点,林新一干脆把这次验尸工作重点转作教学,给毛利兰一个「练胆」的机会。
林新一倒是不觉得毛利兰会害怕尸体。
毕竟,归功于某位大侦探的厄运光环,这位未成年少女亲眼见过的尸体,可能比大部分警龄较短的法医还多。
有这样丰富的经验基础,毛利兰自然不会像同龄小姑娘一样,看到尸体就脸色发白、直冒冷汗。
但是,不怕看到尸体,和敢于接触尸体,完全是两码事。
尸体是现实中最符合恐怖谷理论的东西,光是用眼睛看,就能给人带来极大衝击。
而用手去触碰,按压,从头到脚检查,那就更是在挑战人的心理和生理本能。
林新一担心,这个学理论学得很认真的少女,会不会一到实践就坚持不下去。
如果真是这样……虽然很可惜,但为了这年轻人的未来考虑,他也只能忍痛劝退了。
而毛利兰的表现的确有些不妙:
因为尸体是被剑悬空钉在墙上的,放下时得有一个人去拔剑,另外两个人去接住那具拔剑后掉下来的尸体。
林新一和毛利兰力气最大,也就担下了这个累活。
他们一左一右地扶住了那具尸体,而尸体上的血腥味很大。
离得这么近,就算戴着口罩,也能闻到那股浓郁的血气。
这种血腥味本身就令人不适。
而此时此刻,毛利兰却还得紧紧地握住死者那鬆软无力的手臂,用力扶住这具浑身浴血的尸体。
林新一能清晰地感觉到,当她的手真正接触到那具尸体的时候,就已经不可避免地微微颤抖起来。
「手要稳,支撑住。」
「不然尸体倒下来,会破坏现场的血痕。」
林新一沉声提醒,让毛利兰清醒过来。
她紧紧抿住嘴唇,压住那种本能的抵触,终于和林新一一起将尸体放了下来。
「呼……」毛利兰长长地鬆了口气。
明明只是走了几步路,但她却感觉比打一场空手道比赛还要艰难。
接触尸体时的诡异触感,似乎还残留在手上,怎么都摆脱不掉。
而这时,在她那复杂难言的目光中,林新一已经神情专注地开始了验尸。
他从头面部开始,自上而下地按流程检查着尸体。
那浑浊发白的瞳孔,污垢斑驳的耳道,湿润黏腻的口腔……这些毛利兰根本不忍凑近去看的地方,林新一都能面不改色伸手去触碰,把脸凑近了观察研究。
尤其是在检查伤口的时候。
那苍白的皮肤、黑红的血液、油黄的脂肪、鲜红的肌肉、森白的骨骼,还有那被利刃刺穿切开,能看到湿润黏膜的气管、食管和动脉……
近距离观察到这样的画面,毛利兰本能地有些反胃。
她下意识想用手捂住嘴巴,但抬手一看,自己那双本应是乳白色的手套,早已不知不觉地被死者身上的血液染成了暗红。
「林新一先生?」毛利兰一阵脸色发白,终于按捺不住地问道:「你……不会觉得噁心吗?」
「当然会噁心。」
「但是,习惯了。」
林新一检查尸体动作丝毫未停。
但他同时又非常认真地毛利兰说道:
「我这次让你参与尸检,就是想让你明白法医到底是种怎样的工作。」
「你或许下意识地把法医看成和工藤一样的侦探,但法医不是侦探,不会那样轻鬆,那样干净,那样潇洒帅气。」
「侦探可以简单地看一眼尸体就调头去找其他证据,但我们必须忍受脏污和恶臭,用最大的耐心,去完整有序地检查尸体。」
「毛利兰小姐……」
林新一抬起头,目光无比认真:
「选择当法医,意味着你以后会每天接触像今天这样,甚至更加噁心,噁心到你都无法想像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