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宫野志保却是没什么心情听这些客套话。
「试验的过程和结论,我这两天会整理成论文的形式,想办法发给你的。」
「论文作者写你的名字,你拿去发表就行。」
宫野志保努力地用平静的语气,为今天的试验做着最后的结语。
试验成功了,但她那双始终淡漠的湛蓝瞳孔中,却悄然蒙上了一层失落的阴翳:
「接下来的事情,我就帮不到你了……」
「这已经够了。」林新一知足地点了点头:
导师手把手教着做试验,做完之后论文还只写学生的名字,这种好事上哪去找?
想到这,他更加在为宫野志保的无私帮助感到感激。
而和心思简单的林新一相比,宫野小姐那张冷脸下隐藏着的情绪,就像是平静海面下潜藏着的生物群落,远远复杂得多。
「林。」
沉默许久,看着到现在都没有任何直接表示的林新一,宫野志保终于按捺不住地问出了一个问题:
「今天之后,你还会再来实验室吗?」
「我……」林新一原本那没心没肺的感激表情,顿时变得僵硬。
他以后还会再来实验室吗?
肯定是不会了。
他今天之所以会来实验室,完全是因为他分不清日期,意外违背了琴酒的命令。
这种坑林新一当然不会踩第二次。
毕竟,他现在只想低调地查清组织状况、攒够逃亡资金,找机会逃离组织,过上安全自由的全新人生。
为了达成这个目的,如果没有必要,他是绝对不会去触琴酒的霉头,给自己找不痛快的。
所以……
「我不会再回来了。」
「这次……是真的不会了。」
林新一深深嘆了口气。
他现在也意识到,今天晚上这一别,恐怕就是和宫野志保的永别。
和上一次告别不同的是……这一次,他已经把这位宫野小姐当成了真正的朋友。
朋友之间的告别,往往让人心绪缠绵。
林新一是这样,宫野志保更是这样。
只不过,就像是《长亭送别》里的梁山伯和祝英台……
他还把她当兄弟,但她却完全是另一种情绪:
「你不会再回来了啊……」
「果然,现实终究是现实,到头来还是如此。」
宫野志保嘴角嚅嗫,低声嘆息。
声音像是阴沉天幕下飘落的雪花,轻,柔,冷,脆弱。
恐怕是人生第一次,她完全没有掩饰自己的内心,没有摆出那张冰冷的假面。
那些复杂难言的情绪,都写在了脸上。
「宫野……」
林新一读懂了这位天才少女脸上的落寞。
不知怎的,想到自己就要和宫野永别,他心里也涌出一股从未感受过的失落。
但宫野志保却是紧紧抿住嘴唇,收敛起情绪,振作起精神:
「没事的,这种结果,我早就有心理准备了。」
「你好好地去做你的事吧……不要再像今天这样冒险。」
「这么多年,我也早习惯一个人了。」
她释然地笑了一笑,像是已经彻底接受了现实。
而林新一心里却没来由地一阵难过……
为什么会难过呢……
这一定是……
同情吧?
林新一的心情悄然变得沉重:
因为宫野志保一直以来表现出的自信和坚强,所以他竟然都不知不觉地忘了……
这位意气风发的天才少女,其实只是一个再可怜不过的囚犯:
被犯罪组织囚禁奴役,没日没夜地工作,没有生活,更没有自由……
这就是这个仅仅18岁的少女,一直面临着的悲惨境遇。
而在这冰冷的囚牢之中,唯一会照顾宫野的就是他,他就是宫野唯一的朋友。
可现在,自己一走,宫野志保就又要被一个人丢在这阴冷黑暗的角落。
这未免也太可悲了。
「我明白了……」
终于意识到这一切的林新一,眼神渐渐变得犀利。
就如鬼使神差一般……
他抬起头,目光坚定地说道:
「宫野,等我,我总有一天会带你离开这里。」
「你……」宫野志保的眼中涌出一股讶异。
她根本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林新一,你、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林新一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而他也知道,小心起见,自己根本不该向任何人展露想要逃离组织的意愿。
但他还是说了,像是本能一般。
因为……作为肩负正义的警察,作为宫野志保的朋友。
不管是从职业道德,还是从私人感情,林新一都无法狠心抛下这么一个可怜无助的少女,只顾着自己一个人逃走。
即使现在还没办法解救这个被囚禁束缚着的少女,也至少得给她一点希望:
「宫野,你没有听错。」
「我迟早会救你出去,带你永远离开这座监狱。」
林新一语气坚定地许诺着。
他知道,作为组织严加控制的囚犯,琴酒口中的「不稳定因素」,宫野志保是肯定不会站在组织那边的。
而自己现在还是宫野志保唯一的朋友,她就更不可能向组织举报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