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损伤生活反应明显,创口出血量不小。」
「可以确定,至少不是死后抛尸。」
「而且,如果确定崖底那处脚印就是这名死者留下的,那就证明她生前还有行动能力,意识比较清醒。」
林新一简单地看了两眼,就基本排除了「死后抛尸」、「昏迷后被人扔下悬崖」的可能。
事情越来越趋向于「意外」,这个并不意外的结果。
但连完整的尸表检查都没做,他当然不会这么快下定论。
「幸好,这尸体还算干净完整。」
林新一稍稍鬆了口气:
身处野外的尸体,因为所处的位置人迹罕至、偏僻隐蔽,所以往往很晚才会被人发现。
而死亡时间越长,尸体就会越往「恐怖」的地方发展。
腐烂的,长蛆的,巨人观的,白骨化的,在这种野外发生的命案中都非常常见。
那气味和视觉衝击力,绝不是常人所能承受的。
林新一倒是能忍受这种生理上的噁心,但接触完这种尸体,回家不把自己身上洗掉一层皮,味道都洗不干净。
这还都算好的,最糟糕的是,尸体在野外常常会吸引野生食肉动物的光临。
它们往往会把尸体啃得七零八落,不仅会让调查者觉得反胃,而且还会破坏尸体上原有的痕迹,严重影响尸检工作。
而这一次,对林新一来说,对死者来说,都很幸运。
尸体被发现得早,保存状况也十分良好。
这就不会对调查产生影响。
于是,他先是用那本来打算用来拍风景照的「拍立得」照相机记录下现场的原始状态,然后又戴上随身携带的乳胶手套,开始做尸表检查:
「角膜浑浊,全身肌肉僵硬,尸斑形成、位置固定,指压不褪色。」
「死亡时间应该在24小时左右。」
「人是在昨天死的。」
林新一判断完死亡时间,便继续进行尸检。
结果发现,死者全身上下损伤分布广泛,但看着都比较轻。
除了头部的开放性损伤比较狰狞可怖,死者整个人看起来都比较「干净」。
她静静地趴在那里,看着就像是安详地睡着了一样。
但林新一知道,这些损伤其实是「外轻内重」,表面看着没什么,但内里往往伴随着严重骨折和内臟破裂。
「损伤是一次性形成。」
「这些损伤都可以用『高坠』来解释,而不是受到了什么外力打击。」
「看起来她就是单纯地因为高坠而摔死的。」
「不过……」
林新一敏锐地注意到,死者的肩膀上,似乎残留着几缕白色的纺织纤维。
那几缕纤维极其细小,如果不是因为死者本身穿了一件黑色的衣服,形成了鲜明的色差,凭藉林新一检查时的专注和仔细,恐怕都很难注意得到。
「死者根本就没有穿白色的衣服。」
「这几缕纤维,应该是她从哪里沾到的。」
林新一小心地捻着一缕纤维细细揉捏,放在眼前仔细观察:
「白色短丝纤维,平直,柔软,弹性较差。」
「初步推断是棉纱。」
棉纱,白色。
这两个词放在林新一脑海里,最先想到的就是他在调查里经常接触的,犯罪分子作案时最喜欢戴的——劳保手套。
「肩膀上残留有这种纤维。」
「难道是有人戴着手套,把她从山崖上推下来了?」
林新一脑海里跳出了这样骇人的结论。
但这样的结论并不严谨。
因为棉纱广泛运用于各种常见纺织品,除了手套,每天都要接触的衣服、枕套、床被,处处都有棉纱出现的可能。
而那棉纱纤维和衣服上的纤维缠到一起之后,可以很久都不掉落。
这些纤维可能是死者生前几天靠在沙发上沾到的,躺在被子上沾到的,跟人拥抱时沾到的。
总之,仅仅凭此,还无法确定是有人戴着手套,推过死者的肩膀。
更重要的是,林新一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劲。
「死者身上的所有损伤都是『一次形成』,符合高坠伤的判断标准。」
「根本看不出有任何遭受过外力打击的痕迹。」
「所有,到底是哪里觉得不对劲呢……」
林新一紧紧皱着眉头。
现在他有两个推测:
一是意外踩空坠崖,二是被人推落悬崖。
可他心里却莫名有种感觉,这两个结论都有些不太可靠。
「等等……」
林新一在沉思中骤然惊醒:
「就是因为死者的损伤情况太过符合高坠伤的判断标准,所以才不对劲!」
损伤一次形成,是判断高坠伤的重要依据。
意思就是指,死者身上所有的伤都是在从高处落地的那一剎那,给摔出来的。
但在野外,在山岳地形下出现的高坠案件,却往往会出现相反的情况。
「自然的悬崖跟城市里的楼房可不一样。」
「楼房笔直矗立,从上面跳下来,坠落过程中不会遇到任何阻挡。」
「而悬崖的岩壁上却往往会有突出的岩块、树木,就像是往外延伸出的台阶一样。」
林新一刚刚就是从那些突出的岩块上跳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