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维梓 译
一
“……下面报告国内新闻:昨天夜间在北海道的日高与带广之间,第274号国家公路再次出现神秘的汽车杀手,结果两辆被撞的汽车失事并起火燃烧……”
电视播音员随着屏幕上的画面继续在作介绍。
遇害驾驶员的脸部特写惨不忍睹,这种场景对于安安稳稳坐在软椅上,手中还捧着杯子的观众来说真是触目惊心。
我反正无事可做,只能看看电视,慢慢吮吸廉价的威士忌——我连去酒馆的钱都没有,睡觉又嫌过早。当然可以上街逛逛,但我心力交瘁,万念俱灰……
我现在身陷绝境,每天度日如年。既苦闷又空虚,厌烦一切!我厌烦自己,厌烦家徒四壁的这所简陋住房。更糟糕的是我感到极度疲乏、沮丧、颓唐。
电视上还报道说:“到今天为止,遇害者的总数已达到两位数,罪魁祸首都是这神秘的汽车机器人。无论当局采取什么手段,它总能在追捕下顺利逃脱。据估计,白天它藏身在北海道某处,到了夜间才出来寻找新的牺牲品。专家们认为,它这种疯狂的嗜好是由于计算机电路发生故障而造成的。”
“这是怎么搞的?”我十分惊讶,“投入那么多力量,连喷气直升机都用上了——结果连辆汽车都逮不住!这汽车机器人简直有点神了!它不就是辆汽车吗?”
它被新闻记者称之为“汽车杀手”,其行踪出没无常,捉摸不定,一个月以来,它成为街头巷尾谈论的中心。这辆神秘汽车通常在北海道的南部,在第274、235等公路及其毗邻地区追击过往车辆,它的车身是墨绿的,没人见到它驾驶盘后面有人,所以可以判定这是辆由电脑控制的汽车。眼下汽车上都装有电脑自动操纵系统,所以这并非什么了不起的新鲜事。如果某辆汽车的计算机出了故障并失去控制,造成它东溜西逛,那也没有什么特别希罕,但这辆汽车与众不同。
它极为粗野乖戾,渴望杀人。每次追上前面的汽车就死命推撞,直到弄翻对方或从山崖上翻跌下去,完全无视车里驾驶员的安危。这令人百思不得其解,因为所有机器人电脑中都应该装有保证人类安全的程序。
我搔头苦笑,试图摆脱这些莫名其妙的猜想,这个闷葫芦与我有何相干?我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我环顾室内,一片萧条凄惨的景象,就连这里很快也难以安身,革职时我那点微薄的津贴早被花得一干二净。
我前途茫茫。像我这种赛车手寻找工作本来不易,外加我连推荐信都没有,而且我还丧失了最主要的条件——对自己的信心。那次由于我的失误,不但造成汽车失事,还白白搭上同队队友的一条性命,至今使我心有余悸,一遇高速行驶就胆战心惊。如今那位队友死了,而我还活着,在简陋的小屋里消磨着凄凉的余生。谁还需要一名丧失了自信心的赛车手?
电话铃突然响起,这是台老式的可视电话,不过我已经用惯。我拿起听筒,屏幕上随即出现一位老人,我只能见到他的上半身,但我似乎有点熟悉这张苍老的脸庞。
“您好,佐岛先生,”一个镇静自若的声音在那边说,“我有很长时间没见到您了,您可能已不再记得我,我是垣田……”
我木然地点着头,我怎么能不记得他呢?他是我队友的父亲——就是半年前死于惨祸的那位队友。在葬礼上他那种克制悲痛的能力深深印在我的记忆中,使我首次领悟到什么是真正的男子汉精神。他对我连一句怨言也没说,老垣田刚毅地承受了独生子死亡的痛苦。
我这位队友曾不止一次说过他家相当有钱,不过我还是没能想象到他们竟如此富有。葬礼举行得极为隆重,来到北海道的死者亲友都被安排住进市内最大的旅馆,占据了整整一个楼层,全都是最阔气的房间。他父亲拥有本州北部及北海道大片的农场。
“我当然记得您。很高兴您打电话来……”我的声音低得连自己都听不见。我哪有脸抬头见他?心中的负疚不可能那么快就消逝,毕竟是我使他失去了最宝贵的亲人!
“我好不容易才打听到您的新地址……”
“不错,我丢了工作,也换了住所。每况愈下……”我苦笑说,我当然无权要他施舍同情,不过我的损失也真够惨重的。
“我打搅您下吗?”
“如您所见——”我用手指了下空空的四壁说,“我现在空得要命。”
“这就好,”他含笑说,“这表示我能够对您有所指望了。请您明天上午务必光临寒舍,可好?”
我点了下头,不消说,这个邀请使我十分激动。不过,他大概也一定有什么要事……当晚我做了个梦:和死去的队友并肩疾驰,一起直奔终点。在周围目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平原一望无垠,我俩就在这无际的辽阔天地中发狂般飞驰,都想压倒对方。
二
次日,我去了北海道垣田家的农场庄园。
灯光十分柔和,走廊里像旅馆那样铺着深红的地毯。空气中芬芳弥漫,经久不散。我敲了下门,进去后简直使我眼花缭乱,好容易才看到了餐桌,那里坐着一男一女。使我进一步眼花的当然不是那些佳肴美馔,而是和老人坐在一起的那位姑娘。她衣着朴素,婀娜俊美,容华绝世,连一件饰物都不用,她根本无需这些东西,世上没有任何珠宝能使这位美人再增添半分妩媚。
“这位就是佐岛安城先生,还记得吗?我对你曾提到过他,是我儿子同一个队的……他们是非常亲密的队友。”
老人又把视线从姑娘移到我身上。
“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