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维梓 译
作为福尔摩斯的老朋友,华生医生当然是可以不经招呼而迳自登门造访的。不过进门时福尔摩斯正在拉着小提琴,于是华生又故意地干咳了几声,使这位赫赫有名的大侦探微微皱了下眉头。
“近况怎样,福尔摩斯?”华生又不禁问道。
“糟透了,华生,客人们老是不让我安宁……”
“客人们?”华生根本没察觉对方言语中的讥讽,漫不经心地反问了一句。接着马上嚷道:“福尔摩斯,我得告诉您,生活中的巧合有时真是不可思议的。”
“是吗?我恐怕非得同意这一点不可,”福尔摩斯瞟了一眼华生,“每当我一拿起琴弓,您就来了,还在旁干咳着,这还不是巧合吗?”
“您说什么呀!”华生摆了下手说,“我要讲的事情比这有趣得多!因为我昨天晚上刚从大西洋彼岸归来……”
“而且您大概又在什么地方破了一件什么奇案了?”福尔摩斯不动声色地接着说。
“在您看来,这是完全不可能的?”华生有点泄气并朝安乐椅上一坐。
“岂敢岂敢,我相信您的故事一定十分有趣。”
“噢,不错!”华生的劲头又来了,“我想这件事就连您也会想听的。”
“希望如此。”福尔摩斯用火钩通了一下壁炉,在椅子上坐下并朝烟斗里装满烟丝。
“您知道,不久前我应邀去美国洛杉矶参加国际法医代表大会,”华生开始叙述,“在那儿耽搁了大约一个星期,而且每天都在同一家饭店里用餐。那儿的顾客真不少,去观察这些顾客——简直是一种乐趣,对我这样的法医和经常与罪犯打交道的人来说更是如此。有一次就碰上了下面这件事:
“有三个美国小伙子喝得醉醺醺的,想寻欢作乐一番。他们在餐厅尽头一根巨大的直径有一米半的圆柱子上面用嚼过的胶姆糖粘住一枚银币,然后各人拔出柯尔特消声手枪来比准头,看谁的枪法高强。
“在圆柱后面正好有对情侣在饮鸡尾洒,姑娘的脸我见不着——她背对着我坐的,我只注意到她那一头迷人的秀丽黑发。当然对于情侣来说找这样的地方进餐十分自然,坐在圆柱后面就象躲在堡垒里面一样安全,从正面别人根本看不见他俩。
“饭店里的人起初并没注意到那枪声,就连我也没发觉有什么异常。但突然间圆柱后面的姑娘发出一声惨叫并慢慢倒下地去,她的白色长裙上面血迹斑斑,不知怎的警察已经来到了现场并抓住了那群小伙子。我急忙去抢救那位受伤者,万幸的是,她只是暂时的休克过去。子弹打碎的正好是她手中的高脚杯,只不过那里面的红酒溅了她一身而已。当这位女郎——也就是克蕾丝小姐——苏醒过来以后,她辨认出开枪人中有一个叫汤姆·诺伊斯的可能与她有仇,诺伊斯曾苦苦追求过她,但被她坚决拒绝了。警方由此提出了情杀的怀疑。”
“请问,华生医生,”福尔摩斯扔了块木柴到即将熄灭的壁炉中去,又夹了块木炭来点燃烟斗,“您说的这场……事故有什么出奇之处吗?”
“我早就知道您也会这样想的,”华生医生有点悻悻然,“老实说,警察当时也给弄糊涂了,如果不是我也在场的话……因为那些小伙子都一口咬定说根本不知道柱子后面会有人坐着。他们极为振振有词地说,无论如何从他们所在地射击,子弹是绝无可能射中那姑娘的,就连子弹反弹的可能性都没有,因为那圆柱正挡在中间,所以警方没有理由提出故意谋杀的指控。”
“那么阁下您对此事另有高见吗?”福尔摩斯开始好奇地问道。
“亲爱的福尔摩斯,”华生认真地声称,“我非常敬重您那明察秋毫的洞察力和智慧,以及您在化学和侦破学方面的知识。不过有一门科学您似乎没有给予应有的注意,那就是物理学。而我呢,老实说,这方面比您早走了一步。”
“呵,不胜钦佩之至。”福尔摩斯力图显出惊奇的神色。
“嗯,不过说得精确一些,我感兴趣的其实是物理学史。这似乎更适合我这种数学基础不强的人,但它比物理学本身都更引人入胜……喔,我说到哪儿啦?就是说正当警察打算以无罪来释放汤姆·诺伊斯一伙人时,我突然想起了物理学史上有名的泊松光斑的故事,并向警方提出了他们可能有谋杀未遂的罪名。”
“这和您刚才所说的‘生活中的巧合'有什么关系呢?”福尔摩斯继续追问道。
“当然是巧合,因为就在事情发生的前一天晚上我读完了一本关于光学史的小册子,其中专门详细介绍了泊松光斑的事情。”
“请帮帮忙,”大侦探请求说,“这个光斑究竟是怎么回事啊?给讲讲吧。”
“您终于也有不知道的问题了?”华生笑着说。
“亲爱的朋友,”福尔摩斯也在微笑,“您曾经不止一次地为我解释过非常简单的事情,今天又何不再宽宏大量一次呢?”
华生医生于是清了清嗓子:“1818年,当物理学还在被光的微粒学一统天下的时候,人们认为光就是由光子形成的。法国有位菲涅耳在论文中首次提出光的波动说这一假想,认为光可能是某种波。当时评审委员会中的光学权威泊松对此坚决反对说:‘如果事情真的是象菲涅耳先生所说的那样,按照他的计算,那么当光照在一片不透明圆盘上时,在圆盘阴影的中心就应当能看到一个亮点了!先生们,这是何等荒谬的奇谈怪论啊!'正当菲涅耳的理论将被否定时,有人居然对此进行了实验,想看看到底会发生什么。结果真的在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