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陵生 译
“先生,请将红色芯片卡插入这个槽口。”大门以标准而悦耳的女声说道。
老人愤愤地盯视着传感器上的红色眼睛:“为什么?我不是来访者,我就住在这里——我只是到公园里去转了一圈而已!”
“对不起,先生。这样的话——那么您能否告诉我您的允许进入密码?如果您忘记了,先生,您可以在您的腕卡上查到。”
“我没带你们那个愚蠢的腕卡——我对所有的塑料制品都过敏。好了,开门吧,我不能一晚上就这样站在外面!”
“发生什么事情了,拉尔夫?”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老人转过身来,直盯盯地看着格雷戈里那张红光满面的宽脸庞:“哦,你在这里,谢天谢地。没有那个什么该死的密码,这扇该死的门不让我进去,你带腕卡了吗?”
“那当然,拉尔夫,别着急。”格雷戈里将他的脸凑到门框边上那个黑色小屏幕跟前说道,“ZLP—241。”
一排镀铬的水平横档转动了四分之一圈,让格雷戈里走了进去,拉尔夫正准备跟在他的朋友后面进去时,下一根横档拦住了他。
“如果您不介意的话,请插芯片卡,或者说出您的进门密码。”
大怒之下,拉尔夫用手猛击金属横档,但马上就后悔了。
“我到楼上去给你拿腕卡,”格雷戈里提出,他隔着横档看着拉尔夫,就像一个律师面对着被告一样,“你只要在这里等我就行了。你把腕卡放在哪了?”
“我不知道。等等——可能放在窗台上什么地方了。谢谢你了,格雷戈里。” 格雷戈里才是他真正的朋友,老人心想。事实上,他也是老人在这个“高级疗养院”里唯一的朋友。这里是为老年公民修建的一所豪华之家。以前他和格雷戈里也不算太熟,是格雷戈里怂恿他一起住进了这个“高级疗养院”的,从那时起,他俩就成了好朋友。
老人在门口站了很久,在11月凛冽的寒风中不断地跺着脚,摩擦着冻僵了的双手。
“拉尔夫。”
“格雷戈里!怎么样——你找到了吗?我想起来了,我将它放在那——”
“没有那个红色芯片卡,你的门不让我进去。你身上还带有什么?我只有一些绿色的筹码。”
老人向盥洗室走去,机械地在口袋里掏摸着,准备掏出一个筹码来,这时他突然想起,进盥洗室是免费的,只要他不再需要其他服务的话。他脱下衣服,将四个绿色的筹码放进投币口,机器里出来四块纸巾。纸巾要比热风吹干便宜得多。再花三个绿色筹码,他的手里又多了一勺液体肥皂。他犹豫了片刻,再向槽口里投了一个绿色筹码,那可以让他洗90秒的冷水淋浴。冰冷的水让老人的上下牙一直格格地打战,心里想着那个值钱的红色芯片卡,要是带上它,他就可以洗上热水澡了。
大厅里,萨默斯太太正与其他三个同伴打着桥牌,每得到一张好牌她都会发出愉快的哼哼声。格雷戈里坐在椅子上,他脸上茫然空虚的表情表明他刚花了一个昂贵的蓝色筹码,正在做着甜美的好梦呢。他用的是时下流行的一种药物,可以让孤独的老年人在美梦中打发时光。两个身材苗条的老妇人,一对双胞胎姐妹,拉尔夫总把她俩的名字搞混,她俩正戴着全息面罩看那没完没了的肥皂剧。
拉尔夫选择了角落里的一张椅子,将一枚绿色筹码投进了一个投币口,只听得“啪”的一声,椅子上降下来一个舒适的软垫,再投两个绿色筹码,他又有了一个低低的脚凳和一个枕头。他需要这些,因为他想小睡片刻。好一会儿他在椅子上扭来扭去,坐立不安,因为他有背痛的毛病,想换个舒服些的姿势坐着,但总不能如意。那边传来萨默斯太太刺耳的笑声,将他的睡意全给驱跑了,大厅里令人窒息的空气令他不由得咳嗽起来。
过了一会儿,他放弃了睡觉的**,走到外面。
“晚上好,摩根先生。”
拉尔夫机械地回以问候,神情恍惚的老人还没认清这个穿着橙色制服的人是谁呢,当然,这位是西奥多,“高级疗养院”里的园丁,他见多识广,是拉尔夫所认识的人里面最爱唠叨的。
他心不在焉地听着,总不外是“高级疗养院”里那些飞短流长的闲话,还有最新的当地新闻之类的。当西奥多对他说了再见走开时,满腹心事的老人甚至没有注意到。他沿着狭窄的小路散着步,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高级疗养院”的后墙处。透过地下室的一扇窗户,拉尔夫看见有两个人正坐在桌前玩牌,他看见了看门人的背影,他的面前坐着那个园丁西奥多。看门人的肘边放着一个形状不规则的盘子。老人正看得出神时,看门人站了起来,转过身来。
拉尔夫的脸霎时惊得煞白——看门人没有脸。应该是脸的地方是由许多微小的电子芯片组成的一大团东西,在那些细细的缠绕着的电线中露出两只没有眼睑的眼球,看上去好吓人。不知所措的老人向后倒退了几步,几乎跌倒。他感觉自己似乎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事情,觉得很不自在。
过了好一会儿,拉尔夫才定下神来。没错——看门人显然是一个外表看上去像人一样的机器人,一个人形机器人。这个机器看门人觉得面罩戴着有点不舒服时,就干脆把它给拿下来了。那又有什么呢?和机器人玩牌是西奥多的权利,只不过老人从没想到过,机器人可以伪装得这么像人。拉尔夫觉得有点心神不宁,他慢慢地向着走廊门口退去,他的腕卡紧紧地扣在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