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sabel 译
电子萤火虫在妈妈的黑发上盘旋,照亮着她的路。在我穿过寂静的大厅时,她正站在她卧室的门口看着我。“这次,你会帮助我留住他的,对吗?”她问道。
“我想是的。”我答道。
“一定帮帮我。”萤火虫在她苍白的脸上投下点点移动的光斑。
“这一次他一定不能再走了。”
“好吧,”在那里站了一阵后我说,“但这不会有用,不会的。”
她走了,而那些萤火虫,在它们的电路驱动下,在她身后扑打着翅膀,犹如陪伴她的星座,照亮她在黑暗中要走的路。我听见她的话声隐约地传了过来:“不管怎样,我们都得一试。”
其他的萤火虫则跟了我进了我的屋。当我身体的重量触动了床的一个开关后,它们闪灭了。已是午夜,妈妈和我等着,在床上等着,我们的房间被黑暗隔开着。床开始摇起来,唱起了摇篮曲。我按下一个开关,一切都停了下来。我不想睡,根本就不想睡。
这个夜晚与我们度过的上千个其他的夜晚没有什么区别。我们会整夜无眠,感受着空气由凉变热,感受着风里的火,或是看到墙瞬间燃成了火焰,于是我们知道,正是他的火箭飞过了我们的房子——他的火箭,那些橡树在这个会面中迎风起舞。我会躺在那里,眼睛大睁着,妈妈在她的屋里。她的声音会通过对话波段对我说:“你感到了吗?”而我会说,“那是他,没错。”那是我父亲的飞船掠过我们的小镇,一个很小的从没有火箭光顾的小镇,而我们会在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醒着躺在床上,想着自己的心事。“现在爸爸在斯普陵菲尔德着陆了,现在他在塔马克上,现在他在签署文件,现在他在直升机上,现在他越过了河流,现在越过小山,现在他在格林村的小飞机场里停下了他的直升机……”
现在,夜应该过去了一半,而妈妈和我在我们各自凉凉的床上,一直听着,听着。
“现在他会沿着贝尔街走了下来。他总是走路的……从不坐出租车……现在越过了公园了,这会儿拐过了俄克赫斯特那个拐角,而现在……”
我从枕头上抬起了头。在街道远远的那头,越来越近地响起了,聪明的,迅捷的,轻快的——脚步声。这时拐过了我们的房子,上了回廊的楼梯。而妈妈和我,当我们听到前门识别身份后打开,安静地欢迎了一句,而后又关上时,我们会在黑暗里会心而笑。
这一切就在楼下……
三小时后我屏住呼吸,轻轻的转动他们房间的黄铜门把手,在如同行星际空旷的黑暗中找寻着自己的方向。我的手前伸着,去够就在我父母睡的床脚边放着的那个小黑箱子。我拿着它悄悄地跑回我自己的房间,心里还想着,他是不会告诉我的,他根本就不想让我知道。
打开箱子,飞溅而出的是他的黑色制服,象黑色的星云,星星在这里那里闪着亮光,远远的,在布料中。我用温暖的手摩挲着这神秘的黑色布料;我闻到火星上铁的味儿,金星上绿色长青藤的芳香,而水星,则有着硫磺与火的气息;我还可以嗅出乳白的月亮和星星的硬度。我把制服放进那年我在九级商店里造的离心机中,开始离心。很快细细的粉末沉淀了下来。我把这些粉末放在玻片上,在显微镜下细细观察。当我的父母还在他们的房间里沉沉安睡,当我们整个房子都在熟睡,自动烤面包机、食物机,以及机器人清洁工都放在一个电气储柜里时,我透过显微镜注视着那些熠熠闪亮的粉末。那些陨尘、彗尾以及来至遥远木星的肥沃土壤自成世界,以可怕的加速度把我拽进延伸进空间数百万英里的管道之中。
晨曦微露,我的旅行和可怕的发现把我折腾得筋疲力尽。我把装在箱子里的制服送回他们的卧室。
然后我睡过去了,只被窗下干洗车吵醒过一次。他们连箱子带制服都拿走了。我庆幸自己没有等,因为制服会在一小时后送回来,不再有些许旅途和目的地的痕迹。
我再次睡了过去,睡衣口袋里是那一小管魔力的粉尘,就在我跳动的心上。
当我下楼的时候爸爸正在早餐桌前,咬着他的烤面包片。“道格,睡得好吗?”他问,仿佛他一直在这里,根本没有出航三个月似的。
“很好。”我说。
“烤面包片?”他摁了一个按纽,早餐桌给我烤出四片黄澄澄的面包片。
我记得爸爸那个下午一直在花园里挖啊挖的,好象一个动物在找寻着什么。他颀长黎黑的胳膊迅速地动着,种着,拍着,修着,砍着,耕着,黝黑的面孔总是对着土地,目光总是专注着他在干的事,从不看我,甚至也不看妈妈,除非我们与他一起跪下,一起感到泥土一直漫上膝盖,而我们的手伸进黑色土壤,永不看这明亮疯狂的天空。然后他会左右看看,看看妈妈和我,冲着我们温柔地霎一霎眼睛,再弯下腰去,脸朝着大地,只让天空瞪着他的脊梁。
那个晚上我们坐在机械秋千上,秋千荡着我们,让凉风习习,歌声阵阵。这是夏天,是月光。我们啜着柠檬汁,手拿冰凉的杯子,爸爸读着立体报纸。报纸插在他头戴的特殊帽子上,如果连续眨三下眼睛,放大镜前的缩微报纸就会启动。
爸爸抽着香烟,告诉我在1997年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事情。一阵沉默后他象以往那样问道:“道格,你为什么不玩踢罐头盒的游戏?”
我没有回答,不过妈妈说:“他玩的,当你不在这里的一些晚上。”
爸爸看了我一眼,然后那一天里第一次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