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
很久以来,莉莎·马克思威尔就对各种艺术形式感兴趣。上高中的时候,她就开始写作,她还在一所大学里学过绘画。到目前为止,她已经写了三部小说,她还经常画一些肖像画和风景画。除此之外,她还教马术,并以此谋生。然而,她还把马术看成是一门艺术和一个自我提高的途径。
她的另一项爱好就是综合气道。
莉莎写《仁慈》是为了纪念她死去的姐夫,这个人曾经像父亲一样照顾她,他是第一个教她骑马的人。
《仁慈》在一九九二年第一轮预赛中获第一名。
我从车上下来,朝着大门走去。这时,我能感觉到她在门里面注视着我。可是当我按了门铃之后,她并没有立刻做出反应。她是不想让我知道她正站在门里边。所以,我只好在门外等了一会儿。
终于,她在对讲机里问:“你是谁?”
“我是‘仁',”我说。
她没想到我就是仁,所以很惊讶。她想否认我是仁,想否认她与这事有关,也许还想否认这件事本身,所以她迟迟不肯开门。然而,楼上躺着她奄奄一息的丈夫,这个事实是她无法否认的。我耐心地等着。这是我第二次被差遣干这种事啦。
她开开门,迅速地打量着我,目光中充满了乞求与惊慌。她看上去很疲劳,苍白的脸拉得很长。她遍遍地穿着做工讲究的休闲服;头发是她几个月前自己做的;指甲修剪得很好的手,由于每天的洗洗涮涮而显得有些粗糙。华丽的房子、漂亮的衣服和充裕的金钱现在对她毫无用处。她需要的是我的帮助。可是我的外表太像个孩子了,一脸的稚气。她对我有些不放心。
我穿的衣服和他们告诉她的一样。当她把目光从我身上移到车上的时候,发现汽车的样式和颜色也和他们告诉她的一样。汽车的侧面清楚地印着“良伴,家庭帮手”几个大字。
我举起手臂,让袖口落下来,露出手腕。她看见了我的手镯,那上面是两条紧紧缠绕的蛇。她惊恐地看着它们,好像它们是真蛇一样。看得出她已经相信我了。
她已经拿到了打开这副蛇手镯的钥匙,那是两天前,另一位“良伴”给她的。她要是不打开手镯,我是摘不掉它的,那样,我也就不能完成我来这儿要干的工作了。我必须带着两条分开的蛇回到路易大师那儿去。他们就是通过这个办法来检查我是否自做主张、自行其事了。
她没有马上拿出钥匙,这我并不奇怪。我放下了胳膊,她认为我要离开呢,于是更加惊慌了。
“进来吧,”她说得很快,手也在发抖。她差一点就碰到我的胳膊了,可是她不能,因为我是死神。
在我走进她家时,她开始谦虚地为她自己不善理家而抱歉。其实,房间里一切都井井有条,一尘不染。她像只飞蛾一样在我面前忙来忙去。出于她上中产阶层家庭的礼节,也由于我的小巧可爱,她极力表现得礼貌、随和。她想装出一副不知道我为什么来这儿的样子。毕竟,那些生活优裕的中产阶层的妇女是用不着经历这样的事的。
她们可以依靠医疗机构。她从小时候起就相信医生,相信医生能帮助她。如果谁病了,就会给他找个医生来。如果看不出是什么病,就会再请一个医生,甚至一个专家来。再严重一些,还可以做手术,住医院和使用各种奇怪的仪器,然后付账。如果你的钱花得到位,一切就会迎刃而解啦。
当然,她知道还是有一些人死了。她知道那些叫作癌症的疾病会要人的命。然而,即使对于那些晚期病人,医疗机构还会有一些别的措施。即便死亡真的降临了,那也是毫无知觉的,这时,病房里会挤满了医生。
但是,她丈夫就不同了。他得的不是癌症,只是简单的心脏病。当时来了救护车和医生。他们把他送进了医院,还给他使用了那些古怪的器械。他们又让他的心脏跳起来了。
噢,他们干得不错,心跳是不成问题啦。
可问题是,他丧失了思维能力。因为当他心脏停止跳动的时候,他的大脑处于极度缺氧的状态。他毫无知觉地躺在那儿。他能睁开眼睛,但那不是在你叫他的时候。他不能跟她讲话,甚至不能握住她的手。
昏迷,那是一个多么简单明了的词汇呀。她一直以为一个昏迷的人只是躺在那睡觉罢了。她总是听说那些昏迷的人既没有感觉,也不能思考。
现在,她不再相信这些啦。从她的一言一行,我可以看出她花了很长时间,做了很大的努力,才放弃了对医疗机构的信任。她开始相信自己。虽然她丈夫没有通过她所依赖的任何途径告诉她任何事情,但是,她相信自己对丈夫的感觉。
在我接近她的丈夫之前,我必须了解这一切。我必须把一个承受了这一切的女人留在身后。我的脑子里响起了路易大师的话:“杀人,要干净利落,那是你要学习的最简单的部分。接纳死者才能安置好生者,你要把生者留在身后把死者带回地府。”
她站在起居室中央客套了一番,然后,我们默默地站了一会儿。我听见什么地方有老式挂钟的滴答声。我等着她别再把我当作客人,用不着对我客气。
“他们对我说你得先告诉我你要干什么,然后才能去干。”她突然说,“我要确信他不会受罪。”她的眼睛紧紧盯着我,双膝稍微有些弯曲。在两个月之前,她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现在却摆出一副足以让路易大师赞不绝口的,迎接挑战时的姿势。但她自己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我第一次看清了她是一个怎样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