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最后,苏晓已是在大声咆哮。
白秋练不好意思的低头,摆弄着佩玉,红着脸说:「是师姐。」
「是谁——」
「婴宁师姐。」
……谁?
苏晓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她家可爱的大徒弟向来又乖又纯,怎么会出这种促狭主意。是谁在栽赃嫁祸?!
白秋练没有注意苏晓脸上风云变幻,兀自沉溺于制定完备的计划,习惯性向先生禀报。
「我和婴宁师姐讨论后制定了很多计划,正巧最近书生那传来音讯,说他相思成疾想见我一面。我打算BLABLALBA……」
白秋练滔滔不绝说起姐妹两个制定的「书生迎娶计划」,苏晓目光呆滞的接受了自家徒弟,全部从天然进化成天然黑的残酷现实。
「……也就是说,你已经说服你母亲,打算前去见书生一面。只要知道书生真的为情所困,虽死犹不改,你就打算向书生父亲展示自己养家餬口的能力?然后迅速入赘,等书生那个悭吝的父亲死后,再带着『老婆』孩子回来?」苏晓语气恍惚的总结道。
「没错,就是这样!」白秋练明媚的眼睛灵动无比,比之前几日的死气沉沉,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饶是苏晓这种来自未来世界的人,也不禁为两个徒弟的脑洞喝彩。
你们真的好棒棒哦!
不过,「要等到书生父亲死去,你才能带着一家老小回来,秋练你舍得下这里?」
养家少女豚歪头,诧异道:「没多久啊,顶多二十年我们就能回来啦。到时候还能与先生和婴宁师姐重逢。」
苏晓:好吧,我估错了妖怪们的时间观念。
苏晓在心中嘆息,她是真没有想到哪咤的故事造成这种影响。
她还以为失恋少女豚会抛弃那个软绵绵的书生,转而投奔美少年哪咤的怀抱呢。
失算了。
其实婴宁也曾在谈笑间提议白秋练换人,可白鳍豚姑娘特别死心眼,即使被苏晓养得心胸开阔,依然不想放弃最初月下相逢的身影。
白秋练对着苏晓重复了一遍她曾对婴宁说过的话:
「慕郎也许有千万种不好,可他有一点好处别人比不上——他一颗心全放在我身上。」
苏晓语气复杂的说:「傻姑娘,嫁良人呢,图什么都别只图他对你好。男人能拿得出手的只有『对你好』这句话时,本身就在说最虚假的诺言。」
前有卓文君,后有董鄂妃,都是在女性婚嫁历史中验证了这个结论。
白秋练浅笑,「可我不图别的,只求一片真心足矣。」
少女表情恬淡,吐露真心想法,「我喜欢慕郎那一点天真执着,也许这和他性格中的懦弱有关,但没关係,我不在乎。
「我只想和慕郎长相思守。如果他不能让自己变强的同时保有那点天真执着,换我来也可以。我愿意为我们的未来打拼,我愿意让自己变得强大。」
苏晓嘆息着摸摸她的额头,「你在这段感情中太奋不顾身了,秋练儿。万一在感情里受伤了可怎么办啊……」
肉.体疼痛还可以求助医药,心被伤害了可怎么办?
白秋练睁大眼睛,嘴角止不住上扬,眼睛鼻子却开始发酸,「先生放心,为虑胜先虑败,您的教诲学生都记得。」
苏晓嘆气,那你倒是记住逍遥超脱才是最香的啊!
「别担心,先生。那首诗学生可记得清清楚楚呢。」白秋练笑中带泪,「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少年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即使在苏晓教导下觉醒了一家之主属性,白秋练依然是那个矜持少女。在这段坎坷的感情里,面对性格软弱的情郎,她早做好了自己被抛弃的准备。
可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她依然想伸出手,试试自己能不能握住幸福。
苏晓回忆《聊斋》原本的故事走向。
慕书生对白秋练倒是真痴情,回家之后立刻病倒,躺在床上思念情人时只剩一口气。
可哪怕折腾到这地步,慕老先生甚至愿千里迢迢请来白秋练,让鸳鸯鸟能一诉衷肠,两人的婚事还是得不到长辈同意。
不过白秋练不愧是名字里带着丝绸的少女,镇定自若地通过情郎遥控指挥,让贪财貔貅慕老先生做了两趟大买卖,硬生生用钱敲开了慕家大门。
书生虽然性子软弱,但爱妻之心倒从没变过。
他一开始只敢对父亲的拒婚采取消极敌对态度,后来就敢在缘由不明之时,撬开老爹的小金库给老婆买鱼——虽然这钱还是他老婆挣得。
等到书生知晓妻子真身是白鳍豚,母亲因拒婚龙君被变成原形惨遭贩卖,他也没吓得狼狈逃窜,而是战战兢兢去求道德真君帮忙,挽留了自己妻子。
最后甚至愿意为白秋练背井离乡,从北方迁徙到洞庭湖边。
说到底,白秋练眼光并不差,天真执着到近乎愚蠢的慕书生对她的心从没变过。
只此一点,慕书生已强过千千万万男人,现代不少人也拍马不及。
苏晓先是欣慰:她的两个徒弟看人眼光都不差。
随后,苏晓失落嘆息:哎,好苗子聪明好学一教就会又有什么用?
我的学生都是恋爱脑,哪个都不肯继承我的衣钵。
熊猫托腮忧愁.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