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妍书缓缓站起来,朝她苦笑一声。她没想到那淑妃竟然如此说话做派,也想不到萧昱竟然如此行事……虽然事情不是她做下的,却实在是与她相关。
她不杀伯仁,伯仁却因她而死。
***
因着这场意外,秀女们都对秦妍书退避三舍,殊不知她也只是险些遭害的一员。
远在皇宫另一头的东五所。
长福匆匆穿过院子,走进书房。
「爷。」他行了个礼,低声快速道,「大理寺丞之女、工部员外郎之女均被收入后宫,指为婕妤。」
正在书写的萧昱笔锋一顿,纸上登时洇出一块墨迹。他皱了皱眉,搁下毛笔,朝书房里伺候的安禄道:「毁了吧。」
「是。」
萧昱坐到椅子上,看向长福:「景福宫那边有何动静?」
长福笑得不屑:「被陛下禁足了呗。这不,一大早就听说身体不适,要请御医来着。」
萧昱轻嗤:「自作自受。」
萧昱何出此言?
原来,秦妍书选秀那天,并不是他有意为之。他做好的打算全然被淑妃搅散了。
前面几天的秀女,论权贵论门第,随便拿一个出来,比之丁字院的秀女,何止高了一等两等。那淑妃娘娘前面几天不说话,轮到丁字院那些个出身五六品官宦之家、又无家世根基的秀女,却陡然向明昭帝推荐张明玉,还旁敲侧击提起萧昱,居心何在,昭然若揭。
不过是觑着明昭帝心急,趁机将这些秀女推出来,倘若成功立了正妃,萧昱就少了个得力的妻族,即便只是收为侧妃,也算是断了萧昱一条臂膀。
萧昱是不打算依靠妻族,也被噁心得够呛。
噁心还是其次,关键是淑妃这突如其来的一招,打乱了他的计划,仓促之下,他只能先把秦妍书拉了出来。
长福想了想:「怕是主子上回带着三姑娘去恩济寺的事儿漏了点风声,这淑妃不知道主子打什么主意,就想着先把这事儿给搅黄了。」他感慨,「没成想,倒是让这两家占了便宜。」
萧昱自然能猜到。他比较担心接下来的事。
他敲着扶手沉思片刻,又道:「接下来就该给皇亲指婚……」他抬头问道,「父皇现在何处?」
「这个时辰,应当在兴庆宫。」
「嗯。」萧昱起身,「去兴庆宫。」
半个时辰后,萧昱就坐在兴庆宫偏殿里,端着乌梅汤慢慢品饮。
上首位置的明昭帝搁下碗,轻舒了口气:「大热天的,还是喝乌梅汤消暑。」
萧昱嗯了声,跟着放下碗。
喝完乌梅汤的明昭帝心情似乎挺好:「你这个时候来找我,想必是为了亲事吧?」
「嗯。」萧昱再应,「听说您封了张家陈家两位姑娘。」
明昭帝轻哼:「还不是你做的好事。」他当时不过是一时气急,以为是萧昹跟萧昱有什么过节,事后才反应过来……幸好这俩秀女的家世也算简单,就算扶起来,一时半会也出不了什么问题。
萧昱挑眉:「话题可不是儿臣挑起来的。」
明昭帝一窒,摆手:「说吧,你想如何?」
看来淑妃的地位依然稳固,明昭帝这是不打算追究。「有父皇做表率,作为儿子,儿臣也该当拿起担当。故儿臣此次前来,是特来向父皇请旨,求娶秦家三姑娘。」
明昭帝轻哼:「做了错事自当承担起来。放心,朕回头会给那位秦家姑娘一个侧妃之位。」
果然。萧昱面上不动声色,只是挑眉:「同是秦家女,三弟妹当正室,这位秦姑娘却屈居侧室……父皇,这般安排不太妥当吧?」
一姓两嫁,地位却迥然不同,是给秦家两房分个高低,还是他萧昱比萧昹身份更高?
明昭帝没好气:「其父不过是区区国子监司业,岂能以正妃居之?」
萧昱不以为然:「何必以父之位度之,其祖父官至大理寺少卿,又有从潜邸就跟着父皇的情分,若不然,父皇也不会将左侍郎家的姑娘许给三弟当正妃。」
明昭帝的脸色缓和些:「什么话儿都被你说尽了。」顿了顿,他语气有些莫测,「你对那秦家姑娘倒是上心。」
萧昱微笑:「何以见得?儿臣说得不在理吗?」
明昭帝给了他一个冷眼,继而又道:「一门两王妃,这秦家的尾巴怕是要翘起来了。」
这是有鬆动之意。萧昱绷紧神经:「秦家一门三进士,自有高调的本钱。」他想了想,「倘若父皇担心秦家心大,可让秦家两房分家。」
「……没得娶个媳妇就让人分家断宗的道理。」明昭帝哼道,完了他嘆口气,「得了,回头我再给你指两门好人家。」
萧昱登时皱眉:「父皇,您这是想让儿臣家宅不宁?」
「怎么说话的?」明昭帝瞪他,「你看看你兄弟的正妃,哪个有你这般寒酸的。」
萧昱无语:「父皇您方才不是说……」
「情分是情分,身份是身份,再怎么往上追索,那秦家丫头的父亲也逃不开一个国子监司业的职儿。」平白无故的,他也不想擢升秦明远。「我再给你补两个高份位的,别人看着也好看些。」
萧昱眉头紧皱:「侧室出身比正室显贵,不是吉相。不是儿臣小看秦家,这种小门小户出来的姑娘,怕是压不住。」萧昹府里,左侍郎之女当正妃,侧妃都尚且不敢高于其位,何况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