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脸一红,朝他一笑道:「林先生病情稳定下来,说是要见您,可能需要您进去一下。」
朴承美不可置信的道:「什么?老爷子不叫我?叫他进去?」
护士礼貌的冲她一笑:「的确是这样的。」
「怎么可能?」朴承美提高音量。
护士提醒道:「小姐,医院不允许喧譁。」
接着不看朴承美的表情对楚千俞做了个请的姿势走在前方为他开了门,楚千俞也礼貌的跟他说了句:「谢谢」。
今天天气不算好,黑云压境,天沉得好像马上就要哭出来,风也不减,吹进来能感觉到夹杂着湿气的寒意。
楚千俞走到窗前替他关好窗门,还没转身就听到床上的人用气声喊了句:「小鱼。」
楚千俞手顿住,身体不由自主的僵在原地,在他的印象里林泽泉从没这么亲切的叫过他,更别这么亲昵的小名了,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转身。
林泽泉看着他的背影有些恍惚,喘了口气,又道:「到外公这儿来。」
楚千俞惊讶的是他竟然说的不是「过来。」
楚千俞僵硬的转身,垂着头坐到他床旁,彆扭的道:「您找我?」
林泽泉手指夹着夹子颤着手举到他眼前,楚千俞就这么看着那隻手,没有去接,而是茫然的看着他下一步的动作。
他手举累了,垂了下来,楚千俞第二次看见他红了眼眶。
「这些年,你对我很失望吧?」林泽泉每说一句话就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
楚千俞漠然的盯着他苍白的面容,不知是不是病魔的折磨,他觉得这个老人温和了几分,不在那么冷冰冰的,看他的目光竟也不那么陌生了。
「陪我说说话吧,小鱼。」他的语气几近祈求。
「娇娇她···」林泽泉重重吸了口氧道:「你母亲,有跟你提过我吗?」
楚千俞有些动容的道:「提过。」
林泽泉眼睛亮了一下,含着泪迫切的问:「都说我什么了?」
「说您很好。」楚千俞转眸看向窗外忽而洒下的大雨,声音很轻的说:「说您怕冷,怕水。」
林泽泉闭上眼睛,老泪纵横的沉默和哽咽着。
过了一会儿,他猛地睁开眼睛,红着眼近乎用吼的语气道:「那她为什么病了不跟我说?为什么葬礼不让我参加,为什么把自己葬进她母亲去世的地方?咳咳咳···」
突如其来的情绪波动,使得他不住的咳嗽,咳眼泪直流,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楚千俞没有起身为他顺背,定定的坐在凳子上,面上没有半点波动,内心却被挠得厉害,他咬着牙说:「不知道。」
林娇娇去世的时候楚千俞才八岁,她永远是一副笑脸,从未把心底的事和他透露过半点,在医院合上眼的时候她握着楚千俞的手浅浅的笑着,祥和的像平常睡着时的容颜。
他按照林娇娇吩咐的,和陌生人一起端着她的照片和盒子去了海边,他那时第一次接触死亡,对永远离去没有多大的概念,眼睁睁看着风带走了她。
「她一定很恨我。」林泽泉喘息间说:「···恨我把她送回国内,恨我把她嫁给了楚生平。」
林泽泉悲伤的说:「我也恨她啊···」
恨她每次回去的避而不见,恨她查出癌症秘而不宣,恨她连死了都要离他远远的··
楚千俞不动声色的看着他在床上宣洩般的发疯,不知道人都去世这么久了,他又忽然在他面前发什么疯。
「——叩叩」
楚千俞起身去开门,管家抱着一个纸盒气喘吁吁的叫了声:「小少爷。」就进了门。
他把箱子放在林泽泉床头,林泽泉颤抖着手把东西拿出来放在胸口,哭得更凶了。
楚千俞一看就知道这丑得不忍直视的蓝色围巾是林娇娇的遗物,当年林娇娇出事后楚生平就帮她把东西送回了林家,林泽泉嫌晦气连看都没看一眼就扔进了仓库。
今天出现在这里是什么意思?林泽泉良心发现了?
「我以为她已经不打算认我这个父亲了,」林泽泉痛心的道:「直到前些天我去看她的时候才看到这些东西,我才知道我错得有多离谱。」
林娇娇知道他怕冷每年都为他织一条围巾,林泽泉总是嫌丑从未戴过,去了国内后林泽泉便再也没收到,而这箱子里正好是9条,和她去国内的时间刚好吻合。
而在韩国送围巾的寓意是:我永远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支持,鞠躬~
第40章 信我吗?
林泽泉哭了很久直到体力不支才昏了过去, 医生来了好几波,轮流观察他的生命体征。
楚千俞坐在床前无动于衷,看着他沉睡的模样, 安静,冷漠,生硬,他甚至觉得这个样子更适合林泽泉。
「能原谅我吗?」这是林泽泉昏迷前最后一句话, 声音沙哑得很难听清。
楚千俞面无表情的问:「问我?还是问林娇娇?」
如果是林娇娇,以他对林娇娇的了解, 她或许从未怪过林泽泉, 如果是自己,对他来说林泽泉的眼泪和悔恨来的太不是时候,他已经习惯了这样孤独的人生,一时要接受什么骨肉亲情或是家庭温暖只会让他感到害怕和反感。
楚千俞坐到后半夜,见病床上的人没有要醒来的征兆他才木然起身,躬身替他拉好被子走出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