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云不由得低垂了眼睫。
「我还以为你早已不在乎他们的死活。」幽砚冷声说道,「他们这一路所遭劫难不少,你不是下界保护他们周全的吗?我怎么觉得,我这个魔族出力都比你多。」
「若你是为了当年……」
「不必,我这么做不是为了你。」幽砚说罢,目光不自觉望了亦秋一眼,而后便又望向了朝云,「我对他们出手相助,自有我自己的原因,此次救你,才是我还恩于你。」
朝云低眉点了点头,苦笑道:「如此,恩情已还,日后你不再欠我什么。」
幽砚皱了皱眉:「我也这么觉得。」
亦秋在一旁听得头痛。
这俩人……啊不,俩鸟这是在搞啥呢?
先不说大家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最终目标都是帮助金乌扶桑成功渡劫。
此时此刻她们可还在一个屋檐下呢,怎么就开始说这种撇清关係的话了?
「你们两个……」亦秋小心翼翼地插了句嘴,「能不能先把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放下,我们好好聊一下正题?」
幽砚:「……」
朝云:「……」
短暂沉默后,亦秋瘪了瘪嘴,道:「朝云,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我们救你救错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好,你没怨我们就行。」亦秋说着,皱眉认真道,「翳鸟虽已入魔,但那夜你出手打断她杀害蛇山群妖之后,她便没有再次追来,所以……她应该没有造下那些杀孽。」
朝云闻言,眼底愁色不由淡了几分。
幽砚补充道:「可她到底还是生了心魔,那日蛇山显现异象,天界不可能没有察觉。」
朝云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出口,只是不自觉攥紧了一抹衣角。
蛇山翳鸟,本就是一个伪神,若一心向善,护着蛇山生灵,天界倒也容得下她。
可她若生了心魔,天界怎会轻易放过?
蛇山,翳鸟必定是待不下去了,若按原着走向来看,翳鸟堕魔之后,应是逃亡魔界养伤去了。
「你与翳鸟之间到底有何纠葛,我不清楚,也不感兴趣,我救你,只是希望你能在清醒的情况下,做出属于自己的选择。」
幽砚说,「若你此刻真的清醒,那么你想救谁便救谁,想度谁便度谁,我绝不拦着。」
她说着,反手带上了房门:「但有一点,你必须把话说清楚了。」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朝云眼底闪过一丝茫然。
「洛溟渊和江羽遥那里,你必须把话对他们说清楚了。」幽砚的语气不容置疑,「他们是受害者,你是他们的朋友,如果你决定要护着翳鸟,至少要把这样的决定告诉他们。」
朝云:「……」
「翳鸟曾将我炼製的魔种,种入了洛溟渊养父母的体内,更曾利用祸斗的无知,重伤他与江羽遥二人,并且焚毁了整个仙麓门。」
那一刻,幽砚的目光尤为凌厉,「你没有权利替他们原谅翳鸟。」
朝云:「……」
「你若是仙麓门画墨阁的朝云,便是江羽遥的师妹,洛溟渊的师姐。你若是天界碧海的木神句芒,便是金乌的至交好友,是扶桑命中的守护之神。
无论如何,你对他们而言都是十分重要的存在,若你选择背叛这份情谊,他们有权知情。」
朝云:「……」
亦秋怔怔望着幽砚,一时竟有些说不出话来。
她从未想过幽砚会说出这样的话,而这样的话,却又没有半点毛病。
幽砚是让朝云做抉择。
世间哪来双全法?
翳鸟一步错,步步错,可不可度尚不好说,犯下的罪孽早已无从弥补。
幽砚:「苍生你可罔顾,他们二人呢?」
朝云不由得陷入了一阵沉默。
沉默许久,她闭上双眼,无声扬起了一抹苦涩的笑意。
末了,她轻声问道:「你可知他们如今在哪?是否安好……」
语气里满满都是担忧。
朝云依旧在乎他们,除去失去记忆的那一段时日,便无时无刻不再担忧着他们。
那一刻,幽砚将目光投向了亦秋。
亦秋短暂呆愣了片刻,连忙上课答题似的举起手来:「我知道,他们如今在敖岸山,熏池上神将他们保护起来了。」
朝云不由诧异:「他们为何会在敖岸?」
幽砚冷声说道:「这个问题,你该去问翳鸟。」
冷冰冰的一句话,瞬间堵住了朝云所有话语。
一阵沉默后,朝云低声嘆道:「我随你们去……」
幽砚皱了皱眉,上前牵起亦秋的手腕,转身走出了那间客房。
亦秋被幽砚一路带回自己的那间客房,望着幽砚的双眼里满满写着诧异。
回到屋中,幽砚鬆开了亦秋的手腕,缓步走至桌边坐下。
亦秋反手关紧了房门,几步凑上前去,搬着凳子,坐在了幽砚的身旁。
她手肘撑着桌面,手心托着下巴,认认真真望着幽砚,一双漂亮的杏眼眨也不眨一下,眼底满是好奇。
幽砚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不禁伸手弹了一下她的前额。
亦秋不禁皱眉,无意识后仰了些许,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你干嘛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