濒死之际,朝云握着她的双手,听她提起昔日还在碧海之时,曾经说过的这么一番话。
她问:「句芒,你可还记得?」
朝云答道:「这是你说过的话,我一直记在心里,我为你守着它,你可不可以不要这样放弃?」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一句:「我后悔了。」
短短四个字,诉尽了这一生的错付。
她说,他非可度之人,她亦不是那个能够度他之人,她从一开始便错了。
正因如此,她放弃神位、放弃所有,以永生不入轮迴为代价,诅咒洛溟渊永世不得善终。
想不到,用去回忆杀的句子,还能放在这种励志场景里用。
小鸟咕咕飞也算有点东西,写了一堆狗都不想听的破烂剧情,但世界观构架和伏笔埋得确实不错,哪怕剧情全改,也都还能用得上。
亦秋这般胡思乱想着,只听朝云又将话说了下去。
「我今日方知,他前九世无情无爱,皆沉沦于孤苦之中,唯有今生你来了,他才脱离了那些绝望的苦痛。」
朝云说,「所以,只有你能,也一定能够将他从九世绝望中唤醒。」
「我真的可以?」
「我可为你撑起接引之阵,若是遇上绝命的危险,你定不要多留。」
朝云说着,神色万分慎重道,「切记,他在梦中死去,不过是进入下一次轮迴,你在梦中死去,便是真正魂飞魄散。」
那一瞬,亦秋以余光看见幽砚朝自己望了一眼,一时不由得膝盖痛了一下。
她就知道,提到这种事情,幽砚一定会在心里暗暗骂她一声傻子——不自量力,且毫不惜命的傻子。
其实,她惜命得很……
只是她也不知为何,只要幽砚遇上了危险,她便成为了电视剧里那种死也不愿抛下同伴的傻子。
可儘管如此,想起那些一次又一次的衝动之举,她仍是不曾后悔分毫。
毕竟,若是哪一次选择之时,她曾退上半步,也许今时今日,幽砚便也不会这般待她了吧。
她如此想着,一时理直气壮地扭头冲幽砚做了个鬼脸。
幽砚故意别开了目光,却没藏住唇角扬起的那抹浅浅笑意。
只见朝云自床边站了起来,转身望向了窗旁的熏池,倾身鞠了一躬,道:「熏池上神不必担忧,羽遥的安危,我定是一直放在心上的,若上神信得过我,请容我一试。」
「……」熏池沉默数秒后,不由深吸了一口气,道,「这本也不需要经过我的同意,只是渐漓与月灼……」
他话音未落,便见窗外自下而上探出了一个小脑袋。
「我们同意!」月灼趴在窗前,大声说道,「我和渐漓能在一起,全凭扶桑神女不计前嫌,如今她所爱之人有难,我们帮不上忙就算了,怎能因一己私念阻她分毫?」
亦秋不由得上前两步,踮起脚尖往屋外看了一眼。
果不其然,渐漓此刻正在墙角蹲着,见被发现了,便也连忙站了起来,小声道:「我……我的想法和月灼一样。」
「你们在偷听啊!」亦秋不禁喊道。
「又不是什么秘密!」月灼理直气壮道,「我们是自己出来的,也不是被赶出来的,不能听吗?」
「能,当然能。」亦秋说着,耸了耸肩。
回身之时,只见江羽遥望着朝云,眼中满是着急:「我何时可以入梦?」
「我为下界相助,曾自封神力,如今不巧有伤在身,难以自行解除体内封印。」
朝云说着,不禁望向了熏池,「不知上神可否助我解封?」
「愿意效劳,此处人多不便,木神可随我来。」熏池说着,转身走出房门,走在前方,为朝云引路。
朝云轻嘆一声,回头对江羽遥浅浅一笑,似是安慰,也是鼓励。
她转身随熏池走去,经过桌前之时,却与幽砚对视了半秒。
半秒过后,便立即垂眉而去。
亦秋不由得瘪了瘪嘴,将幽砚拉到了屋外无人之处,小声问道:「总感觉朝云有话没说完,你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幽砚闻言,不由轻笑一声:「聪明了……」
亦秋摆了摆手:「免了免了,你知道啥就快说说看,别老一脸「我啥都知道,我就是不说」的样子,我都好奇死了!」
「人做梦,只会梦见已知事物或心中所思所想,噩梦更应是一人心底深处最为惧怕,最不愿面对之事。」
「所以呢?」
「既是梦境,又怎会无中生有?」幽砚反问,「你做噩梦之时,可会梦见前世苦难?」
亦秋不由呆愣半秒,眼底忽而浮现了一丝震惊之色。
她觉得她是真的不笨。
这不,幽砚随便这么一点,她便立马明白了。
第160章
在《枯枝瘦》的原文里,无论洛溟渊还是江羽遥,皆是在万念俱灰堕魔之时,方才因心魔之力衝破凡人躯壳,忆起那过往种种。
若按这设定来说,除非是堕魔或者重归神位,否则洛溟渊根本不可能拥有自己前九世的记忆。
可他偏生就是梦到了。
既然这段记忆不属于他,那便一定是有人强加于他的。
囚他入梦之人是翳鸟,所以这段记忆只能是翳鸟凭藉着那个法阵给予他的。
翳鸟知道洛溟渊前九世的经历,总不可能是吃饱了撑的,閒着没事去偷窥了他九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