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就是她捂着脸,蹲在角落里,被白鸟真理子看见了。
「我不想死,」拓海春绘说道,「但是,比起死亡我要做一个好孩子。」
环绕着她的纸片慢慢汇聚,最后合成了一张散发着柔和光泽的纸张。
拓海春绘的身体似乎也因此变得若隐若现起来。
「我和老师约定好了的呀,」她说道,「我要去看她,我要成为优等生。我答应了她的,我要加油的。」
所以说她不愿意杀人,宁可只是用一点小小的恶作剧,然后放过这些施加给她痛苦的傢伙——
也不愿意违背之前和老师的约定。
拓海春绘向白鸟真理子笑了起来。
「姐姐,」她说道,「你别哭。」
白鸟真理子摇了摇头。
「姐姐没哭,」她声线仍然很平稳。
「我听见了,」拓海春绘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这里是幻境。我能听见姐姐的精神波动。」
她轻轻的说道,「不用为我哭的,因为我已经死了嘛。」
白鸟真理子深深的吸了口气。
「我不哭,」她说道,「我答应你。你还有什么——」
白鸟真理子本来想说「未尽的愿望」,动了动嘴唇,后半句话却始终卡在她的喉咙里。
像一根尖锐的鱼刺,难以吐出,又不能下咽。
「有的,」拓海春绘说道,「姐姐,我是优等生了吗?」
她问道,「我很棒吗?我有很努力的对吧?」
白鸟真理子点了点头,「你很努力了的。你是优等生了。」
伏黑惠同样看着眼前的女孩。
「很不错了,」他说道。
「那当然是超厉害的优等生!」虎杖悠仁比了个大拇指,「很优秀的那种!」
「勉勉强强算是超过非凡的水准,」钉崎野蔷薇嘟囔着,「非凡?当然是比优秀高一个等级啦!」
「你很厉害的,」吉野顺平看向小女孩,「你远远比我更坚强。」
最后全场只剩下胀相没开口。
虎杖悠仁伸手戳了戳他,他才回过神来,「哦哦哦,优秀!我弟弟最优秀!」
得到这个回答,拓海春绘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又转向了白鸟真理子,走到了她的前面,带着点俏皮的问道,「我可以要一个拥抱吗?」
说着,她就朝白鸟真理子张开了手臂。
白鸟真理子有点迟疑的往后退了几步。
「不,春绘,」她还是没忍住,提醒道,「你碰到我,会——」
「消失的对吧?」拓海春绘说道,「那也不要紧啊。离开这里的办法只有毁掉『千纸』,它在我身体里。」
看着似乎连灵魂都在颤抖的白鸟真理子,她眨了眨眼,「不要为我伤心姐姐这样好的人,不应该留在这里的。」
就像老师那样好的人不应该因为她被困在这里一样,白鸟姐姐这样好的人,也同样不应该被永远的束缚在这里。
白鸟真理子闪着泪光,蹲下身,张开了双臂。
拓海春绘像是飞蛾扑火般扑进了白鸟真理子的怀里,即使是明知道自己的结局也义无反顾的向那里衝去。
「如果可以的话,」拓海春绘问道,「能帮我给老师打个电话吗?」
她轻快的说道,「就说『她过得很好』就可以——」
就在接触的那一瞬间,重新显露出来的、属于诅咒本体的庞然大物与那张合成一体后的咒物「千纸」一起,在白鸟怀里化为灰烬。
直到最后消散的那一刻,拓海春绘都是笑着的。
帐逐渐被撤去了。
白鸟真理子仰起头,看着重新显露出来的天空。
繁星点点,和身边的月亮一起散发着微弱的光亮,明明暗暗,谱写着一首沉静而无限的歌曲。
带着温暖、释放光明的是这个世界,带着冰冷、陷人于污浊的也是这个世界,既充斥着簌簌璀璨,又带着无边的黑暗,这就是世界,是有人守护着的、为之前行的世界。
在最黑暗的地方,总能看见一点被什么凿开的、无比细碎的伤痕,透过它,也许能看见光吧。
白鸟真理子和辅助监督聊了几句,和其他人一起站到了等车的地方。
他们来时候的车被借走、搬运更多的后勤人员来收拾后续了,现在调配新的车过来,所以还要一会。
「白鸟,」伏黑惠忽然问道,「你觉得,以暴制暴是错误的吗?」
他似乎只是随口问问,「以暴力去制止暴力,按照道理说」
「说到底,」白鸟真理子摇了摇头,「使用的不管是暴力还是其他方法,都差不太多。当然,号召被施虐者反抗是没有用的。」
她看着天空,「能在这种情况下鼓起勇气反抗的是少数,为他们提供能够反抗、反抗了也不会搭上自己后半生的环境,才能真真正正鼓励到他们。当然,个人能做的,需要做的,比起告诉这些被施虐者要怎么做,还不如把其他人打一顿,让这种人吃个教训伏黑是这样想的吧?」
「你是对的,但又不太对,」白鸟真理子说道,「要让施暴者都受到公平而严厉的惩罚,威慑他们,让他们为自己的行为付出足够的代价,让他们不敢行凶,不能作恶,这样是没错的。但是这不应该由你来做。」
这些事情是应该交给成人的,交给法律的,交给更加严肃、客观公正的机构去做,而不是一个心智未成熟的孩子。没有人天生就应该背负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