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了候补花魁的身边,沉默的望着她, 片刻后才说道, 「我要走了。」
鬼杀队的效率很高, 基本上一个早上就将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
白鸟真理子也没有理由在这里留下去了。
「嗯, 」候补花魁应了一声,「我知道。」
她慢悠悠地给自己的眼角添上一笔艷色,声音却带着点怅然,「我知道你这样的飞鸟,是不会在这种地方停驻的。」
听到这句话,白鸟真理子有点尴尬的咳了一下。
为什么为什么说的像是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一样!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过啊!
看着略显窘迫的白鸟真理子, 候补花魁偏头看了她一眼,笑了起来。
她看向仍旧穿着一身西装的白鸟真理子,眼中带着些促狭, 「都要走了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说到这个,你真的姓白鸟吗?」
「嗯,」想到即将的离别, 白鸟真理子双手交迭放在膝盖上, 「白鸟。白鸟真理子。」
「我我很抱歉, 」她艰涩的说道, 又将手上的一个信封放在了她的桌上,「这是给老闆娘的,这段时间的住宿费用和生活费,以及打扰营业的事情真的是麻烦了。请帮我转交。」
候补花魁挑了挑眉,「我知道了。」
顿了顿,她才说道,「不用道歉。你没做错什么,不需要对我道歉。」
白鸟真理子:「但我是女子这件事,确实是瞒了你们的。」
她扮成男性这件事情,即使是迫不得已的举动也确实欺瞒了店里的其他人。这倒是没什么好辩解的。
「啊说到这个的话,没有哦,」候补花魁说道,「其实没有瞒住啦。不光是我,大概鲤夏花魁也知道你是个女孩子吧。很明显的——毕竟炭子是个男孩也一样的明显。你们没有相关的经验吧?」
「这么明显的吗?!」白鸟真理子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脑后束起的髮辫,「我还以为」
还以为确实有骗到人的呢!
候补花魁轻笑了一声,捏着那支画眉用的妆品,顺势靠在了白鸟真理子的肩上,慢吞吞的描起眉来。
「放轻鬆。你也太瘦了,应该补一补,这样靠起来才舒服,」感受着白鸟真理子骤然僵硬,她带着点笑意的说道,「所以说,没有骗到我们。不用道歉的。」
白鸟真理子也奈何不了她,只好有些无奈而纵容的放任她靠在自己的肩上,嘆了口气,「靠在软垫上比靠在我身上舒服吧?」
她偏头看向舒舒服服靠在自己身上的候补花魁,无意间扫到候补花魁脖颈处红色的痕迹,又顿住了。
这是昨天的痕迹吗?
但是昨天不是整个花街都休业了吗?!
「感觉不一样的啦,」候补花魁喃喃道,「还是不太一样的」
她呼了口气,「记得给我寄信?不明年说不定我就可以游街了。到时候我给你寄信,来看我游街吧?」
白鸟真理子张了张嘴,一时像是失去了接话的能力一样,就像是被捆着石子沉入海底的袋子,呼吸间都有种沉重的感觉。
那些想要掩埋的事情再次浮现,惹得她再次沉默了起来,难以绕过去。
她能做什么呢?
她什么都不能做。她是个连自己都顾全不了的人。
白鸟真理子就这样安静的沉默了下来,长久的凝视着从房子的上侧圆窗上漏下来的那一小块光影。
窗外的鸟鸣啁啾,声音清亮,风声轻缓地吹拂着挂在窗边的浅色纱帘,带着点似有若无的暖意。
她不知道说些什么,就像是不知道怎么去帮助眼前的人、帮助整个花街上的游女一样。
这可能是她遇到的第二次无能为力的事情了。抛去她本身,第二次无能为力、无从破局的事情。
见白鸟真理子不再说话了,候补花魁将最后一笔眉画完,照了照镜子,才放下了手中的妆品。
「我好看吗?」她回首,朝着身侧的白鸟真理子粲然一笑。
白鸟真理子下意识点了点头。
「好看,」她说道,「很好看。」
「你看,」候补花魁靠着桌子,懒散的拿起了一旁搁置的烟斗,像是盛开的山茶花,有种颓靡的美感,「即使是我这样的身份,也有灿烂的时候。」
她漫不经心地露出了一个笑容,「别再为这些事情烦扰了——无论是什么事情。如果有兴趣的话,倒是可以跟我说说困扰你的事情。」
看着眼前苍白瘦削的棕发女孩,候补花魁眨了眨眼,笑容肆意而热烈,配着她浓重的妆容与繁杂头饰,像是在水中摇曳的金鱼。
「哎呀,别难过了,」她调侃道,「多笑一笑——说不定,看你笑的漂亮,我今天心情好,请你吃顿饭呢?我可是很吝啬的哦。」
白鸟真理子也笑了起来,眼底却满是怅怀,像是秋夜在湖边行走时路灯照在深而幽暗的湖底反射出的散乱光痕,带着些无所适从。
「你想离开花街吗?」她问道。
她帮不了很多人但是攒一攒,还是能够把她买出来的。
安置的话,可以拜託产敷屋先生试试看。只要候补花魁愿意,也同样能在鬼杀队中很好的活下来。
候补花魁看了白鸟真理子一眼,「你想把我买走?」
她轻笑了一声,「我有跟你说过吗?鲤夏花魁跟着心上人离开了,她攒够了钱,嫁给了一个愿意娶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