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正色:「老吾老以及人之老,爹爹疼我,白家二老疼白先生,想必天下做慈父的为了儿女的心必也一样,若我同处此地,只怕爹爹也要夜不能寐昼夜为我思索出路。」
林如海忙说:「百无禁忌百无禁忌!童言无忌,怎的胡说?我的玉儿,今后必定婚事顺遂!」
黛玉娇俏一笑。从林如海房中出来,她便开始张罗这求娶之事。
白老夫人接到了林家遣来的媒人送去的庚帖,身子都大有起色。
黛玉每天忙得焦头烂额,白先生虽然事先说明自带嫁妆吃穿皆不用林家的,可总要给白先生几份尊重。
是以遣媒、换庚帖都办得郑重其事。
黛玉这边厢忙得脚不沾地,那边厢京郊王熙凤的田庄,早有庄头将还带着秋露的石榴献上来:「这石榴开得好,过几日便是兔爷节,正好主子们摆盘图个吉利。 」
近些日子迎春在庄子上学了不少,自然也知道京中农户都将中秋团圆节叫做兔爷节,农家这时节还要祭祀兔爷呢。
因而迎春笑笑:「承你吉言。」又吩咐司棋:「司棋,赏。」
司棋自抓了一把铜钱,那农人拿了铜钱喜得笑不见牙,没口的说吉利话。
迎春理完事便让绣橘几个捧着石榴去见嫂子。
王熙凤如今肚子也大了,昼夜脚疼,正倚在临窗的大炕下由着平儿给她揉脚,大姐儿在地上玩竹蜻蜓。
见迎春进来,平儿忙将王熙凤裤腿放下,起身相迎:「见过二姑娘。」
王熙凤嗔怪道:「多礼,自己妹子,瞧见脚又怎么了?」
迎春也笑着迎上去:「嫂嫂如今身子可大好些?」又招呼大姐儿过来。
大姐儿正四岁,跟她混的熟了,高高兴兴就来她膝下凑着玩。
王熙凤缓缓点头:「好些了,昨儿夜里吃了你哥哥打发人送来的枣糕,便有些肚疼,折腾了半夜请大夫,闹得人仰马翻可算无事。」
平儿在旁边插嘴:「可亏林姑娘帮忙,将她家那个女医师送往庄子上候着,不然昨夜里黑灯瞎火,我们又去哪里寻郎中?」
凤姐儿点点头,眼中满是感激之情:「姑父和林妹妹待我家之恩,便是给他们立个生祠便也使得。」
迎春在旁边笑:「嫂嫂这是哪里学来的招数?只有前朝权倾一时的奸臣才让人给他立生祠呢。」
王熙凤拿手往她脸上一拧,亲亲热热:「你呀!可欺负你嫂子不读书。」
这些日子迎春在府上小住,倒让王熙凤对迎春刮目相看。
她原来不喜迎春怯懦,可这些时日迎春在庄子上暂代她理事,做事有条不紊,又不慌不乱,虽无风风火火之态,但胜在平和稳重,又公正明理,让庄子上下都服服帖帖。
王熙凤私下里跟平儿夸;「谁成想我们家的二姑娘是个能干的!原来我只当做事泼辣的是人才,如今瞧着这不吭不声的也有大将之风。」
是以此时王熙凤和迎春倒处的热切。迎春虽然性子木楞,却是个知道好歹的,见王熙凤挺着大肚子还对她处处提点,教她为人处事,因而心里对她格外感激。
姑嫂和睦,迎春接手平儿,帮王熙凤揉揉肿=胀的小腿,心疼的问:「该到时间了吧?哥哥什么时候回来?」
王熙凤抿嘴笑:「还有几天呢,我原不想让你哥哥这么早回来,可他心里记挂,让小厮捎话说今晚就到家,告假几天陪着我生产。」
当下迎春赶紧吩咐莲花儿:「去让厨下烧热水,再寻几个男仆去路口迎二爷。」
王熙凤满意:「如今行事也颇有大家小姐的作风了。」
迎春抿嘴笑:「嫂嫂可别笑话我了,」又让绣橘拿出石榴,「嫂子且看看,下面庄户人家送来的,我也不知道生产之人能不能吃这个,便摆着存个好兆头。」
见到石榴,王熙凤自然高兴,这可是好兆头,她往前挪一下,想让平儿摆起来。
可就这挪动间,她忽然感觉腿间一股热流,她神色一愣。
平儿瞧见王熙凤一动不动,她忙问:「二奶奶怎么了?」
王熙凤摆摆手,不敢再挪动分寸:「我像是要生了……」
啊?这就要生了?
一屋子都是没有生产过的,忽得都愣住了,大姐儿年纪小,瞧着母亲脸色不对劲,先「哇」得一声哭了起来。
还是迎春先镇定下来。
她先对司琪说:「你赶紧去前院请那些稳婆和女医师过来!就说夫人要生产了!」
又嘱咐绣橘:「叫住莲花儿,让厨房先给夫人煮一碗鸡汤麵过来,再去烧多多的热水!」
迎春又过去招呼平儿:「来,平姐姐,我们把嫂子挪到大炕上。」如今去里间大炕已经有些迟了,便索性在外头这大炕上生产了。
瞧着王熙凤躺稳了,迎春才放心些,这时候才有心思顾上其他的。
她一把抱起大姐儿哄她:「你娘要生弟弟了,不是病了,快莫哭。」招呼大姐儿的乳母:「将大姐儿抱下去,哄好。」
又一迭声吩咐王熙凤的丫鬟:
「将廊下的竹帘子放下来,在檐下拢起火盆。」
「窗户赶紧糊起来,窗户缝用细棉布条塞紧,万万不能有一丝寒风进去。」
不多时那几个稳婆已经进来,仔细检查,原来凤姐适才是羊水破了,如今生产也就在顷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