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抿嘴一笑:「你这小叔子可真是坚持不懈。说起来快会试了,他可得加把劲。」
提起这个槿姐儿也点点头:「这次会试考的人多,我小叔子、我三哥、你家哥哥、陈家少爷。」
说起来十年寒窗,便只有此时当重要了,黛玉跟槿姐儿又讨论些会试时府里的准备事宜,又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念姐儿如何,还没说呢。」
槿姐儿才观察四周,小声吞吞吐吐:「可能,念姐儿要被选太子妃了。」
黛玉倒不是太意外:「从前我们去山里玩的时候,太后她老人家就颇喜欢念姐儿,她家又跟太后娘家连着亲。做亲倒也相称。」
槿姐儿嘆口气道:「都说皇家富贵,可进了那门就由不得自己了。只怕陈家不愿意。」
陈家何止不愿意,此刻家里翻了天一般,陈思聪杵在陈夫人跟前,梗着脖子:「不许!不许你们把我姐送去那见不得人的去处!」
陈夫人想起女儿花一般的年纪就要进宫,也忍不住泪盈于眶,她推了儿子一把:「 冤家,你当我愿意!」
屋里服侍的丫鬟们全都远远被打发到院子外,因而娘几个说起话来都毫无忌讳。
陈思聪眼眶慢慢红了:「我姐姐那么好!」他没头没脑说了这么一句,后面却哽咽起来再也说不下去。
陈夫人再也忍不住,上前将儿子搂在怀里,娘俩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陈念嘆口气,上前道:「太后娘娘开了口,我们还有什么转圜的余地,万一传出什么话去,落个蔑视圣躬的罪名可怎么是好?」
见素日里没心没肺的弟弟因为心疼自己而痛哭,陈念不由开玩笑道:「可见陪里没白疼你。」
陈思聪抬起头,脸上泪痕犹在,还犹自嘴犟:「哪里就是看重你了,只不过太子太文绉绉,不想他当姐夫!」
「嘘——」陈念忙制止他。
陈思聪却不退却:「抓我起来我也不怕!」说着又哽咽着哭了起来。
陈念好笑,怎么顽劣的弟弟如今倒跟个孩童一般,不管不顾的大哭,她耐心安慰弟弟:「其他侯府伯府都要送适龄的女儿进去,也不见得就选了你姐姐。」
陈思聪摇摇头:「我可不管!最好的就是你了!再说万一不被选中当太子妃,选做北静王王妃怎么办?」
他越想越害怕:「那个人阴恻恻的,谁知道暗地里是个什么人!」陈思聪想起从前在市井里听到过的一些志怪故事,越是表面上温文尔雅的公子背地里就嘴脸越丑陋。不由得一阵寒战。
陈夫人倒不赞同:「北静王人生的倜傥,待人又诚恳,虽则咱家不想给别人做继室,可总背地里非议人家。」
陈思聪嘀咕了几句。
陈夫人忍不住又道:「继室是真不可行,你以为人人能有白家姑奶奶的福气,再嫁也嫁林家那么好人家?」
事关林府,陈思聪不由得有几份不自在,他悄悄儿转移开话题:「娘,你能不能跟伯伯说下,给姐姐报个有疾待选。」
陈夫人皱着眉头摇摇头:「不成。传出去外头人都说你姐姐有暗疾怎么办?可还怎么寻人家?何况太后瞧着你姐姐长大的 ,这不是骗了她老人家吗?」
听着母亲和弟弟还想着让自己逃脱选妃,陈念一阵苦笑皆非:「可别再提这些,雷霆雨露俱是君恩,我们家既然依靠太后她老人家生活,又在门庭上不显,那抓住这个机会何尝不是一种机遇。」
陈家虽然还列于功勋世家,可只依附于太后,但太后与太上皇不和,当初太上皇继位时没少打压陈家,还是皇上登基后陈家才缓了一口气过来。
「我身为陈家女儿,受了陈家的供奉,四季衣裳、时令鲜果,如今陈家有了用我的机会,我不能退却。」
陈大少停止了哽咽,可还是满脸悲戚,他恨恨说:「说到底不就是我们家没个支应门庭的人么!姐!你等我,马上春闱,我定要中举!」
陈大人是个能力平庸的,陈家在大事上多听陈念伯父这一支吩咐行事。
陈念摸着弟弟的头:「你有这想法是好处,总归是要自个儿立起来。」
却说太后要为公主选侍读的事情传了出去,各家都知道这明里是选侍读,暗地里是皇太子和北静王选妃,因而有些人家免不了动了心思。
薛姨妈也有了心思,如今四大家族虽然有个一个女儿在宫中为妃,可到底人单力薄,而且大都向着贾家,她有些什么事情到底不方便。
倘若自己的宝钗能进宫,成为太子妃,那蟠儿也就是国舅爷,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还不是有人兜着?
她将这事说与宝钗谋划:「虽说从前选过一次没选中,但这次是为太子选,说不定不一样呢,说起来上次没选中倒是老天爷的安排呢,太子到底跟你同龄。」
宝钗虽然一开始心一动,可很快冷静下来:『妈妈,不成的。单是哥哥是流犯这一条,我便不行,待选儿女俱是身家清白的,内务府有专门的人盯着呢。』
薛夫人不以为然的撇撇嘴:「你舅舅家还有你姨妈家,难道就没写本事么?从前是皇上不好糊弄,莫非太子也管着这事?又或者北静王敢管这事?」
宝钗就耐心劝她:「不管怎么样都是进宫,左右都是欺君之罪 ,您还是熄了这心思。」
她不忍心提醒母亲,从前便是因着哥哥在金陵出了人命官司,才害得第一次她落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