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故意扫了一眼上头坐着的谢夫人后捂嘴笑了起来,幽幽说道:「这真是无巧不成书,没想到,你和殊儿竟还有这样的缘分。」
不顾屋内凝固的气氛,李氏还在喋喋不休,「这般好的缘分,可真是难得,今日你们再度重逢,可要好好……」
可要好好什么?
谢夫人听得咬牙切齿,再也坐不住了。
刚欲发作,却扫见一旁的谢殊一直紧皱着眉头,颇为不解地看着羞红了脸的关冬颖。
谢夫人张了张口,又是一顿。
等李氏说的口干舌燥,停口喘息的时候,谢殊也终于得了空隙能插上一句话。
看着关冬颖,谢殊疑惑道:「你是?」
垂着眸,娇媚羞怯的关冬颖:「……」
在一旁,滔滔不绝的李氏:「……」
两人傻了眼。
屋子里也顿时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当中。
谁也没想到谢殊会冒出来这么一句话。
戚秋沉默着,有点想笑。
顿了好半天,关冬颖才终于回过神一般,委屈地看着谢殊,「谢公子,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谢殊也很费解。
揉着眉心,谢殊无奈道:「我确实不记得你了。」
关冬颖的眼眸中顿时盛满了泪水,「今年开春我去投奔舅母,途中经过柳城县的时候被当地的地痞拦住,是你蒙面救了我,你怎么可以都忘记了。」
谢殊表情有一丝鬆动。
关冬颖见状鬆了口气,继续委屈地诉道:「当时你穿了一件陛下御赐的飞鱼服,腰间佩戴着绣春刀,脸上虽然戴着虎头面具,可放眼放去除了你,谁还够资格穿这身飞鱼服。」
「还有王爷。」谢殊淡淡说道。
关冬颖:「?」
谢殊说:「当时救你的不是我,是王爷。」
关冬颖:「……」
关冬颖眉头紧蹙,难以置信,「怎么可能!」
「当时我和王爷去柳城县办差,因王爷身份不便泄露,便会在人多的地方带上虎头面具以作遮掩。」说到这会,谢殊也有些倦了,「我好端端的,为何要带虎头面具。」
魏安王身为执掌锦衣卫的人,飞鱼服自然穿得。
「怎么会……」关冬颖眸中续上泪水,瞧着仍是不愿相信的样子,「公子,你是因为谢夫人在此处,所以才不认我的对吗?」
关冬颖低头擦泪,「我明白的,我都明白的,你也是身不由己……」
这便是硬要将此事扯到谢殊头上了。
旁边的戚秋杏眸一眨,故作好奇地看着关冬颖,「关小姐,你也说当时救你的人带着虎头面具,并没有看清脸,怎么就一口认定是表哥救了你?」
锦衣卫特质的金铁虎头面具说是面具,其实和面罩差不多,把整个脑袋都框住,连根都头髮丝都不往外露。
在这么严丝不漏的情况下,就能生生认准谢殊是恩公,实在奇怪。
关冬颖一顿,随即回道:「是附近的老伯伯告诉我的,锦衣卫的谢大人这几日经常在此处徘徊。我与老伯伯相识多日,老伯伯是不会骗我的。」
话落,戚秋却是一副不解的样子,「关小姐,老伯只说表哥经常在此处徘徊,并没有说是表哥救了你。况且怎么一个认识几天的老伯说话你信,表哥这个当事人说的你却又不信?」
戚秋这话一落,关冬颖就垂了泪,「戚小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是觉得我在骗人吗?我关家现在确实落魄,可你也不能这般欺辱我。」
李氏见势不妙,也赶紧上前,「戚小姐,冬颖怎么说也算你姐姐,你怎能如此欺人!」
眼见李氏和关冬颖将矛头指向了戚秋,屋子里的气氛又一下僵住了。
淮阳侯老夫人和谢夫人升起不悦。
两人刚要开口,就见戚秋眼里也涌出来泪,要掉不掉的样子,瞧着比关冬颖委屈多了。
戚秋微微哽咽,「关小姐和夫人何苦这样说我,我只是见关小姐报恩心切,这才想着赶紧帮关小姐找到恩公是谁。怎么我说恩公可能不是表哥,就变成了欺人了……」
戚秋这一落泪,谢夫人更是心疼不已,连忙对她招手。
戚秋走过去,坐在谢夫人身下,委屈地抬起小脸,上头满是泪痕,「姨母,我没有欺负关小姐的意思。」
谢夫人为她擦着泪,哄道:「姨母知道,不哭了。」
看着戚秋这幅做派,李氏气得瞪大眼睛。
可不等她开口,一旁的谢殊就淡淡道:「在柳城县我确实从未见过你,更不曾救过你,此事还是后来听王爷说起。你既然不信我说的话,我带你见王爷说清楚也未尝不可。」
这话一落,满堂皆静。
关冬颖和李氏都惊了一下。
咬着下唇,关冬颖怎么也想不明白谢殊为何为了这点小事,竟然敢惊动王爷。
魏安王府她们哪里敢去。
此事若真的闹到魏安王妃跟前,她们可就不好收场了。
可如今……
眼见众人都静静地看着她和李氏,等着她俩回话。
这可真是骑虎难下。
屋子里安静下来,炭盆里的炉火烧得正旺。
站在中央嚷嚷半天的李氏,脸色一阵红一阵青,瞧着颇有些难堪,却也不敢应声。
过了半晌,淮阳侯老夫人咳了两声终是开了口,「倩茹,身为你的长辈今日我且也说上两句。这么多年过去,李家就剩你们几个小辈,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就行,何苦还惦记着那些陈年往事,要与自己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