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师傅曾经治过这种怪病,阮明瑜在古书中也见过相关记载。
通常这个时候,首要做的就是把人嘴巴捏开,防止他咬舌,或者被呕吐物呛住,窒息而亡。
「太太,快把手拿出来,会咬断你手指!」钟叔从后视镜看了一眼,立马阻止阮明瑜。
「我没事,你开快点。」
手上传来剧烈疼痛,沈豫北还在不停弓背蜷缩,阮明瑜根本就抱不住他,此时她没别的想法,只不想让他咬舌。
钟叔车开得飞快,二十分钟的路程,十分钟就开回了位于镜泊湖旁的宅院。
此时沈豫北已经渐止了抽搐,浑身也开始鬆软下来,只是人还在昏迷中,阮明瑜抽出了被沈豫北咬破的手指,试着活动了几次。
蓦地,阮明瑜闻到一股不容忽视的味道,心里咯噔一下。
视线落在沈豫北身下,那里已经湿了一片。
钟叔也闻到了,透过后视镜看向阮明瑜,犹犹豫豫道,「太太,先生不希望被人知道他有这个病,所以...」
癫痫俗称羊癫疯,大概是全世界最让人丧失尊严的一种疾病。
骄傲如沈豫北,他拥有光鲜的外表,不菲的财富,底下有上万员工靠他吃饭,又怎么能接受得了有天会在别人面前扑倒在地,抽搐吐沫,甚至二便失禁。
阮明瑜被今晚所见惊到了,现在回过了神,听明白钟叔话里的意思,点头道,「钟叔你放心,我就当没看见。」
车子开进宅院,钟婶和已经赶到的冯医生闻声出来,四人合力将沈豫北抬上了二楼,冯医生先给沈豫北做了体检,主要检查口腔和神经,以判断他会不会在短时间内再发作。
「还好,没有咬到舌头,肌反射也恢復了正常。」
「今天先让他休息,明天带他来医院,最好详细拍CT、脑电图检查下,考虑要不要把苯妥英钠的剂量再原有基础上再加大点。」
冯医生话音刚落,钟婶突然道,「太太,你的手在流血。」
阮明瑜已经疼麻了,安抚钟婶,「没事,我回去自己处理下。」
冯医生温和道,「还回去处理干什么,跟我下楼,让老钟先给豫北换身干净衣裳,我给你包扎下。」
从沈豫北发现他有这个病开始,冯医生就一直是他的主治大夫,十来年的交情了,彼此早都熟悉了,沈豫北也拿他当心腹。
阮明瑜跟他下楼,钟叔和钟婶留着帮沈豫北换衣裳。
阮明瑜的手被咬得豁开了一个口,冯医生给她缝了两针,处理好伤口时,钟叔就下来了,对阮明瑜道,「太太,要不我送你回去?」
如果是寻常,钟叔就挽留阮明瑜了,可在这个节骨眼上,若是沈豫北知道阮明瑜看到他大发作的丑态,估计要责难。
冯医生道,「我也该回去了,老钟你就别麻烦了,人我来送。」
阮明瑜搭冯医生的顺风车回到住处,虽然她身上很疲惫,但脑子里乱鬨鬨的,全是沈豫北发作时的样子。
翻来覆去睡不着,阮明瑜索性坐起来,用手机查了沈豫北的病。
现代医学对癫痫的认识比数千年前完善了不知多少倍,从发病机制,到治疗,再到康復预后,医疗网站上都给了详细的解释。
......
沈豫北从昏睡中转醒,四周昏暗朦胧,只有床头一盏灯亮着,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是在他房里,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换成了干净的。沈豫北转了转脖子,动了下身体。
钟叔睡得不实,听见动静,腾地一下从地上坐了起来,忙问沈豫北,「阿北,你现在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沈豫北勉强笑了笑,「没事了,就是有点口渴,钟叔,麻烦你帮我倒点水。」
钟叔立马给沈豫北倒了一半热水,再兑上凉开水。沈豫北只喝了半杯,把玻璃杯搁在床头柜上。
「钟叔,你回房去睡吧,我没事。」
钟叔犹豫了下,不放心。
沈豫北又道了一句,语气不容拒绝,「回去吧。」
钟叔年轻时是特种兵出身,退伍之后被沈豫北重金请来,本意是当保镖。当年二十出头的沈豫北,为了挣开发权,扩展沈家势力,没少干逼人跳楼这类损阴德的事。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仇家多结怨深,一次意外,沈豫北在审查工地时,被人拿铁锹从高处砸中脑袋,当场昏死过去。
因为有安全帽的保护,使他并未出现脑出血之类的危像。
在医院醒来之后,他似乎与寻常无异,照常上班处理公事,甚至还安排人把打他的人也给逼得跳楼自杀。直到他因工作疲劳过度,在家休息时第一次大发作,被钟叔亲眼看见全过程。
癫痫患者无论是大发作还是小发作,意识都是丧失的,对发作时的情况也不会有记忆,醒来之后除了身体上的疲惫,和精神上的失落感之外,并没有其他后遗症。
从钟叔磕磕巴巴的转述中,沈豫北才得知自己的病。
他没亲眼见过癫痫患者,但在网络讯息发达的当今,想要知道一个病的具体症状甚至获得视频都不困难,沈豫北很快就见识到了癫痫大发作状态。
四肢抽搐、口吐白沫、叫如牛羊,甚至二便失禁...
儘管沈豫北再难以置信,但也不得不逼迫自己承认一个事实,他自己发作时,可能与视频中的人相差无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