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言息月过来时,看到的便是这幅景象,女孩将自己团成一团,枕在膝上睡着了。
他的眼神不自觉地软了软,而后撩起衣摆,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宁远远的身上还沾着大片已经干涸的血迹,但他一点也不觉得脏。
言息月没有叫醒宁远远,反而学着宁远远的姿势同她面对面也趴了下来。
目光从她的眉毛开始,慢慢地一点一点描摹,一寸一寸地下移,像是想把她的模样仔仔细细、妥妥帖帖地镌刻在心尖似的。
不知过去了多久,言息月好像趴够了,动动脖子,坐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他朝宁远远瞥了一眼,然后,又瞥了一眼。
最后还是忍不住伸过手去,用指腹轻轻捏了捏宁远远被压得鼓起来的脸颊。
好软。
言息月嘴角的笑意更深。
但是,他还不知足,下一刻,他直接将宁远远的脑袋从她的臂间移出,转而让她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当手放下时,指尖有意无意地从宁远远脸部的轮廓划过,带走一点余温。
这下。
他满意了~
许是宁远远这几日真是累得不轻,等到醒来时,已然入了黄昏。
她眨了眨眼,发了会儿呆,这才正式醒了过来。
她扶着言息月的胳膊准备坐起……
嗯??
宁远远愣住了。
下一刻,她往自己手里攥着的那个「东西」一瞧,再顺着往上一看,只见言息月浅浅地抿着唇,眼底毫不掩饰的笑意都快要溢出来了。
「对,对不起。」宁远远连忙鬆开他的手腕。
言息月见状,脸上不由得闪过一丝失望,「可休息好了?」他转移了话题。
「嗯。」宁远远一边平復着心情,一边和他有来有往地关怀了起来,「你身上的伤呢?完全好了吗?」
言息月点了下头,「好了,这几日多谢你的照顾。」
宁远远还不太习惯面对这样的言息月。
长大后的他身形修长,乌黑的长髮如瀑般披散在后。
不知为何,身上穿的竟是他仍在青云洞府时的衣服,月白色的长袍覆身,腰间是一条同色暗纹的腰带,宽肩窄腰,显得低调又矜贵。
许是他天生就长了一张好人的脸,身上又带了三分书生气,所以就算他如今入了魔,甚至成了魔君,你打眼看去,他依旧像是一位温和又俊美的天界仙君。
此时他正席地而坐,侧首望着她,浅棕色的眸子映着夕阳的光,清润透亮。
宁远远看得一呆,却是很快收回了思绪,「不客气。」
言息月望着她,眼神突然微微沉静了些,「远远,有句话我想跟你说。」
宁远远感觉他要说正事了,于是不禁坐直了身子,「嗯?」
「今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只要我在,便绝不会让你受伤。」
言息月顿了一顿,语中似有艰涩,「还有,以后你就算再碰上什么,不要再做自爆内丹这种事了,我不需要你这样来护我,也不需要你这样来保护你自己。你只要等等我,等等我就好。我一定会在你身边,保护好你的。相信我,好吗?」
宁远远眸光微闪,说没有一点动容,是假的。
可又不知为何,她总在这种时刻分外清醒。
她内心的小人在言息月话落的下一刻,便开始大喊,「不好!我不信!」
宁远远抬头,弯起眼睛笑了笑,道:「好,我等你。而且我也不想自爆内丹了,我后来想了想,这种死法太难看了!」
说完,她眼珠子一转,故作出一副认真好奇的模样,开玩笑似的说道:「阿月,那我也有个问题要问你!」
「你说。」言息月道。
宁远远将身子微微向前倾,不想错过言息月的每一丝表情,「你这般看重我,那要是我以后做错了事情,惹你生气了怎么办?」
言息月倒是没想到她会问这个,反而也有些好奇道:「你会做错什么事?」
宁远远说不出来,只能胡乱道:「随便什么事吧!」
「这样啊……」言息月的手指抵在下巴上,好像也认真思考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他将微蹙的眉展开,直视宁远远,勾唇浅笑,「只要你不骗我,我什么都能原谅你。」
啊——踩在雷点上了。
言息月的回答看似漫不经心,宁远远却清楚,他说的是认真的。
她已经不敢再接着问要是骗了他,下场会是什么样了。
她怕她承受不起这个后果。
如今,宁远远只能在心里默默许愿:希望眼前这位温和又俊美的仙君,留个全尸给她。
虽然她也不知道留全尸有什么用,又没有人给她收殓!
所有的一切都只能在心中腹诽,宁远远面上还是保持的非常好,她扶着树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好啦,先不说了,我也去清洗一下,你在这等我罢。」
「等一下。」
在宁远远站起来的那一刻,言息月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虽然也没使什么力,宁远远还是没挺住,脚下一踉跄,一双手就扒到言息月肩上去了。
站稳后,宁远远愣了一下,还是她强,竟然没出现那种小说里跌到主角怀里的场面。
她一边忍不住在心中夸讚自己,一边又残酷地发现,她果然不是主角的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