纱织正要有所动作,体内忽然传来奇怪的感觉。
有什么东西潜伏在血液里窸窣涌动起来,那股感觉完全不受她自己控制,周围的空气倏然被妖力扭曲,等她反应过来,身前已经张开坚硬的结界。
白童子的攻击落在紫红色的结界上,笼罩在她周围的屏障纹丝不动,随着一声刺耳的金属嗡鸣,巨大的力道撞开了白童子手中的薙刀。
他在空中轻轻巧巧一个翻身,收回薙刀落到她面前几步开外的地面上。
「你看。」他扯出一个讥讽的笑,「你根本就不需要那么努力。」
纱织看向她的手。
结界当然不是她张开的,她对妖力的理解根本没有达到那个地步。
「无法破坏奈落结界的攻击,自然也伤不到你。」
纱织:「……」
「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在膈应奈落揭他老底这件事上,白童子总是表现得十分主动而且积极。
「谁知道呢。」他的声音难得愉快,秀气的脸上带着恶劣的笑意,「可能是把自己的一部分放到你的身体里了吧。」
他发出嗤笑:「奈落那傢伙居然也有害怕的时候。」
纱织没有注意到白童子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她思考着要怎么去和奈落算帐。
男人的嘴果然是骗人的鬼,虽然奈落没有答应她不再搞任何小动作——但这是小动作吗?!这是移植手术吧!
纱织回想起自己刚醒来时,包裹着她的那些奇怪液体,那个场景不管怎么回想都十分诡异,看起来并不像她的身体仅仅进行自我修復的样子。
……干。
纱织气势汹汹地衝进垂着御帘的和室,奈落这傢伙居然假装在处理政务。
「你干什么了?」
纱织摆出自己最凶的表情问他。
奈落抬起眼帘,没什么表情地看了她片刻,忽然意义不明地冷笑了一声:「白童子。」
周围的空气掉了几度,似有若无的寒气熄灭了香炉中的白雾。奈落站起身,乌黑浓密的捲髮随着他的动作滑落散开,苍白阴柔的城主揭下伪装,露出阴森妖异的红眸。
纱织的视线不得不往上抬了一下,因为奈落比她高了不止一点,如果要有气势地直视对方,她就必须得仰起头才行。
「你没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奈落将她的问题抛了回来:「比如?」
纱织:「比如你对我的身体做了什么。」
这句话听起来十分有歧义,说出来就容易在气势上矮对方一截。
她抬头挺胸。
奈落不紧不慢道:「你不是都已经知道了?为什么还要来问我。」
纱织看向奈落的目光仿佛在说「为什么你的脸皮能这么厚?」
她沉默了一会儿:「之前说我的状态还不够稳定这句话也是骗我的?」
仔细想想的话,她从人类过渡到半妖的过程顺利得不可思议,根本就没遇到什么波折。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了?」奈落眼神微凉,「我只是说如果你想以现在的状态回去,你可以这么做罢了。」
「……」
被骗了!
又被骗了!
随随便便一句话就将她误导得团团转。
「如果我没有来问你的话,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打算说?」
纱织盯着奈落的表情,妄图从奈落的脸上找到一丝歉意。
那种东西根本就不存在。
奈落冷哼一声,开口:「问完了?」
纱织鬆开他的袖子,转过身。
「我回去了。」
御帘断裂,阴冷的妖气满溢而出。
她硬邦邦地扔下这一句,还没走出一步,就被覆着鳞片的触手抓了回去。
视野一晃,身体短暂失重,随即忽然撞上冷冰冰的胸膛。
碎裂的御帘散落在地,周围没有人,走廊上空空荡荡,奈落每次在城中显出妖怪的模样,纱织都会下意识地看一眼四周。
「你要去哪?」奈落的声音从耳后传来。
真是明知故问。
纱织掰开缠在她腰上的触手。
「当然是回去。」她没好气地回答。
半是气话半是认真,她随意一瞄,咦,发现地面上又多出了好几条触手。
差点被她踩到的触手像藤蔓一样沿着她的腿攀缠上来,冰凉滑腻的感觉就好像有毒蛇在皮肤上游走,照这趋势,她很快就会被其他触手包裹起来。
纱织退而求其次。
她回过头,对表情阴暗的妖怪说:「要让我原谅你的话也不是不行。」
触手一松,纱织转过身。快要靠到奈落怀里时,她忽然伸手一扯,鬆开了他束髮的髮带。
失去束缚,海藻般乌黑浓密的长捲髮披散下来,好似滑落的流云飞瀑。
肤色苍白的妖怪眯了眯暗红的眼眸,似乎已经猜到了她接下来想干什么,匍匐在脚边的触手轻轻动了动,随时准备再次缠上去。
「你总是在上面。」
奈落是擅于支配他人的妖怪,极其讨厌陷入被动。
「偶尔也该轮到我了。」
手指穿过乌黑流丽的长髮,纱织捧住奈落的脸,非常认真地对他说。
「只是一点小小的代价而已。」
奈落露出不悦的神情,身边的妖气又开始蠢蠢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