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一直无视她的人终于有了反应。
「……什么伤痕?」
居然避重就轻地把问题抛了回来——纱织睁大眼睛,语气认真地道:「就是你背上那块看起来像蜘蛛一样的烧痕啊,你难道不知道吗?」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周围的空气微妙地产生了变化。
奈落的视线转了过来,纱织不闪不避地看着他。
表情略显阴沉,他冰凉地开口:「打探这么多,你的目的是什么?」
「我的目的啊……」纱织摆出意味深长的表情,奈落的眼眸染上阴森的红色,搭在被子上的手指微微动了动,却听她接下来语气欢快地说:「当然是为了更多地了解你。」
「……」
「奈落的事情我知道的太少了。」纱织露出遗憾的表情,嘆了口气,「但是我想知道。不管多么无聊,多么无关紧要,关于奈落的事我都好想知道。」
她抬起眼帘,发现奈落正以奇怪的眼神看着她,好像她是什么难懂的、他从来没有见过的生物一般,一时连冷笑都忘记了。
脑中忽的灵光一现,纱织一骨碌从床边爬起来,兴高采烈地揪住他的袖子:
「我们一起去逛城下町吧。」
约会永远都是了解对方最便捷的办法之一。
「……为什么是城下町?」奈落瞥了一眼她揪住他袖子的手。
「因为城下町我还没去过,那边比较热闹,城里我已经待腻了。」纱织摇摇他的袖子,摆出自己最诚恳的表情,「一起去吧。」
奈落扯回自己的袖子,毫不感兴趣的神色颇为冷淡:「我没空。」
纱织顿时觉得好失望,好失落,半晌,才慢吞吞地哦了一声。
「……好吧。」她重新躺回榻榻米上,慢慢地,幽幽地,有气无力地发出一声嘆息,「你继续忙。」
「……」
奈落侧了侧头,没什么波动地朝隔扇外的方向吩咐道:「出来。」
纱织坐起身,只觉视野一晃,和室里已经多出了另一个人的身影。
那个多出来的身影屈膝跪在奈落面前的榻榻米上,白色的狒狒毛从头到脚,将那个身影裹得严严实实,只能隐约看见对方苍白的下颌。
纱织好奇地走过去,那个人就像感觉不到她的存在似的,任她左看右看,围着他转圈打量。
「这是什么?」
「我的傀儡。」奈落依然没什么表情。说出接下来的话时,他稍微顿了顿,声音似乎变得有些不耐烦:「你可以让他陪你去。」
「别来烦我。」——就差没明晃晃地把这句话写在脸上。
「呜哇,好厉害!」纱织蹲到那个傀儡面前,自下往上看去,发现隐藏在狒狒毛下的人真的长着一张和奈落一模一样的脸。
「他会说话吗?有名字吗?」
最重要的是——
「好软。」纱织抱住白色的狒狒毛,感觉自己仿佛落入了天堂。
一直低着头默不出声的傀儡好像僵了僵,纱织将脸埋在软乎乎的狒狒毛里,忍不住发出满足的嘆息。
「谢谢,这个礼物我很喜……」
失重感忽然传来,支撑着那个傀儡的东西忽然被人抽走,正享受着毛茸茸的快乐的纱织一个踉跄,抱着那捧空荡荡的狒狒皮摔到了榻榻米上。
「……?」
纱织眨了眨眼睛,垮掉的傀儡化作澎湃的瘴气,从白色的狒狒毛下全跑了出来,好半晌才慢慢消失不见了。
她坐起身,捧着软乎乎的狒狒毛,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奈落抬手掀开御帘,脸色有些可怕,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朝外走去。
身影在走廊上消失之前,对方才冷冷地抛下一句:
「想出城的话就跟上。」
……
和守备森严的人见城不同,平民和商人居住的城下町没有城墙围绕,也没有箭楼林立。纵横交错的街道边传来商贩的吆喝声,空气里浮动着热闹的气息,看起来就和普通的人类城镇没什么两样。
「少主,万万不可啊!」
名字好像是叫做右卫门的老仆跟在奈落身后一溜小跑,固执地追到了武士看守的城门边,最后才在奈落的吩咐下心不甘情不愿地停下了脚步。
春风拂面,河道边的杨柳跟着轻轻摇晃。今日的天气十分晴朗,居民往来的木桥被太阳照得微温,摸上去有种被岁月磨平了棱角的平整感。
待到出了城门,纱织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等等,那个傀儡的原身,不会就是你平时经常摆在炉灰里盯着看的木偶吧?」
奈落:「……」
她的反应太慢了,蠢得他都不想回答。
纱织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原来你喜欢宅在家里看直播。」
「……什么?」陌生的词彙,意义不明的话,奈落露出有些不快的表情。
纱织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什么,是夸奖你的话。」
穿着短褐的孩童忽然从木屋之间窜出来,纱织眼疾手快,在那个孩子即将撞上奈落的时候一把拎住了他的衣领。
「……对……对不起!」那个小傢伙抬起头,看到面无表情俯视着他的奈落,登时吓得浑身一哆嗦,直接站直了。
眼神阴冷的人很快换上温和的表情,不管看了几次,纱织都忍不住会为对方的演技所折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