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显然,房间内的人要休息了。
邬辞眼眸一暗,反应比思绪快,几乎没深想,身影就先动,在光彻底熄灭前,悄无声息地潜入房中。
踏进卧房,他才发现林空鹿并未睡,而且特意支起了窗。
月光从窗缝落入,一室清辉中,身穿柔软寝衣的青年正含笑坐在床边,支着下巴,青丝如瀑,明亮的双眸有些狡黠地望着他,像最会蛊惑人心的妖精。
「我还以为你会从窗户进来。」妖精笑盈盈开口。
邬辞抿紧唇,想说自己没打算进来,可他现在站在这,无疑是一种打脸。
对方好像算准了他的心思。
他忽然转身要走,林空鹿叫住他,嗓音清越:「你真不想知道萧横对我说了什么?」
邬辞顿住,掌心无意识摩挲剑柄,仍没回头。
林空鹿又道:「还有今天在街上,萧偃给我买了首饰,我其实不太喜欢首饰,你知道的,我又不真是女子。不过他买的那支白玉簪子好像还可以,简约贵气,男子戴也适合,我跟他毕竟还要作戏,你说我明天要不要戴上?」
邬辞霍地转身,目光幽幽,紧盯在他身上,像生气,又像在找簪子在哪。
林空鹿忍笑,终于起身,趿着鞋走上前,略带几许暖意的手覆在他按着剑柄的冷硬手指上,轻轻掰开,握住,说:「你就站在这?不怕有人经过,从窗户看见?」
邬辞紧抿的唇微松,看一眼窗户,像傀儡般被拽着走。
等回神,他已经站在床前,神情又僵住。
林空鹿像没察觉不妥,放下纱帐后,抬眸见他仍僵站着,又笑,问:「怎么不上来?」
「你……」邬辞望着他,目光晦暗,声音竟有些艰涩。
林空鹿伸出手,轻拽了他一下,他竟没站稳,倒向柔软的床铺。虽然及时用肘部支撑,但仍撞在一起。
林空鹿闷哼出声,他忙扶住,掌下腰身细瘦,只手可握。摔倒时,对方的髮丝拂过他脸颊,带着清浅的香。
空气忽然凝滞,昏暗中,不知是谁的心跳声在响,一下快过一下。
邬辞眼睫轻颤,漆黑的瞳孔闪着幽光。他似乎要说什么,但林空鹿先一步翻身,换了位置。
青年髮丝轻垂,低眸看他,嗓音轻缓,温声道:「你不是想知道萧横说了什么?」
邬辞沉默,他没想,要想也不是现在想。
林空鹿却无视他的沉默,低低开口,声音丝丝缕缕,撩动心弦。邬辞望着他,一直在走神,听完险些没记住内容。
「所以我只是请他帮忙查晋城失守的详细情况,你吃什么醋?」林空鹿最后在他耳边吹气道。
邬辞稳了稳心神,才找回理智,说:「没吃醋。」
林空鹿:鬼信。
「你要查的话,我也可以帮你。」邬辞又开口,语气略带酸意。
林空鹿轻哼,手指在他胸口的衣襟上画圈圈,说:「你以为我没想过?但你刚到甫阳,就非要去杀妖兽,留我一个人在城中,我去哪找你?」
邬辞捉住他作乱的手,呼吸微乱,下意识就道:「对不起,下一次不会了。」
说完,他就感觉有点不对劲,他好像……又来道歉了。明明一开始来时,不是这个目的。
但林空鹿神情很满意,终于放过他,翻身枕着他的手臂,和他并排躺着,继续说萧横查出的情况。
「萧横还说,那个神秘人可以凭一枚玉佩就查到我当时在哪,可能跟你师门的那些人一样,有神通。」
邬辞听到这,忽然想起去夏叔夏婶那之前,林空鹿曾为了蹭马车,将一枚玉佩抵给一位商人。
后来他们被叛军追杀,就是那位商人带路,玉佩后来还被他抢回来了。
难道是那枚玉佩?
邬辞蹙眉,忽然坐起,从怀中掏出那枚玉佩,结果一个不慎,带出一方巾帕。
林空鹿看见玉佩和巾帕,不由惊讶,说:「这不是我的玉佩和巾帕?」
邬辞脸腾地有些热,忙解释:「玉佩是我从那个商人手中拿回。」
「哦,那巾帕呢?」林空鹿眼睛晶亮地看着他。
邬辞:「是……渡河前,我回了趟我们之前出事的山林,在废弃的马车中捡到。」
「那当时怎么没给我?」林空鹿紧接着追问。
邬辞:「……」
「你是不是那时就喜欢我?」
邬辞:「……」
他轻咳一声,忽略这个问题,运功探查玉佩。
很快,他发现玉佩上果然有追踪阵法,忙运功毁掉,并告诉林空鹿。
「哦。」林空鹿若有所思,开口却道:「所以你还没回答我前两个问题。」
邬辞:「……」
他目光有些游离。
好在林空鹿点到为止,到底还是放过他,恢復正色说:「这么看来,叛军中的那个人确实不普通,他应该跟你和你师门中的那些人一样,能力不俗,而且他想杀我。」
邬辞神情瞬间变冷。
林空鹿继续挑拨:「这个有追踪法阵的玉佩你一直带在身上,而我们刚到甫阳不久,你师兄他们就也来了,你说……会不会那个人就在你师兄那四人中?他们是跟着我们来的?」
邬辞这下不止神情变冷,眼中也浮现杀意。想到很可能是自己疏忽,才使林空鹿陷入如今境地,眸中又浮现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