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子请坐。」老闆从柜檯下拖出一张椅子,「是怎么个不舒服法?小公子能否把领子解开点,我看看。」
段瑾皮肤十分白嫩,就显得脖子上紫黑一圈更加触目惊心。
老闆被吓了一跳:「这是怎么回事?是和人打架了?你不像是会和别人打架的啊,是不是有人要害你?」
段瑾看起来就是个不经事的小少爷,于是老闆把目光移到谢呈身上:「什么情况?那个人抓到没?」
谢呈盯着段瑾的脖子,脸色异常难看,垂在腿侧的手紧握成拳,胳膊微微颤抖。
听到老闆的问话,紧抿的唇吐出三个字:「抓到了……」
段瑾看了他一眼。
「那就好,那就好。」老闆从桌上拿起了个透明圆片,把灵力输送进去,对着段瑾的脖子仔细看了一会,「还好都是外伤,没伤到内里,外涂一些化淤的药就行了。只是小公子这个皮肤……用凡人界的药可能会刺痛,你们看是……」
谢呈把那袋灵石都放在桌上:「用最好的药。」
老闆拿起袋子掂量了一下重量,眉开眼笑道:「好,好。」
他把袋子收进袖子里,从柜子里拿出个小瓶放在桌上,「打盆水,把清肤液倒进去,擦一擦患者伤处。我去里边煎药,这药得现煎。」
老闆走后,谢呈去院子里把盆子洗了几遍,然后打了盆水放在柜檯上。
他抿着唇,语气沉闷:「你带了帕子吗?」
段小少爷觉得手帕是姑娘家用的,从不肯带这玩意儿在身上。
以前在家里,有丫鬟小厮随身带着服侍着;
而现在来琼霄派了,不能带随从,虽然家里给他准备了好几条面料上等的手帕,但段小少爷可不会带在身上。
谢呈看段瑾表情便知道了,于是往后院走:「我去问问店家。」
「帕子?你们两个都没带吗?我这儿有是有,就是面料不太行,就是是普通棉布的,而且也不是新的。在那边架子上,你自己去拿吧。」
谢呈两手空空走了出来。
他往段瑾脖子上紫黑淤痕看了一眼,抿紧了唇,在对上段瑾目光时垂下了头,低声说道:「我下山去买。」
「下山?」段瑾诧异。
谢呈抬头看了段瑾一眼,又垂下头,声音更低:「我跑过去,很快的。」
「呃……」段瑾想起他上琼霄山时的情况,山路崎岖,杂草丛生,白天都很难走的路,晚上就更别说了,更何况谢呈还说要跑着下去。
就算谢呈是主角,段瑾也不敢让他这个天色跑下山。
他抓住谢呈袖口:「再快能多快?你要让我在这等多久?」
他皱了皱鼻子,微微嘟起一点唇,挺不乐意的哼声道:「我可不想在这等到明天早上。你不是带了手帕吗,去洗几遍然后帮我擦。」
谢呈猛然抬起头,只见少年精緻小脸上虽然写满了屈尊降贵的不乐意,但那双明艷的桃花眼里却毫无厌恶不满之色。
他回想起在矿洞里时段瑾的语气,那话说的娇纵蛮横,可语气却好像毫无嫌弃之感。
已近十月,初秋转深秋的天气,谢呈只穿着薄薄一层单衣,胸口却滚烫起来。
小少爷并没有嫌弃他。小少爷是看出了那是他母亲的帕子。
「你怎么回事?怎么又在发呆?」段瑾喊了几句谢呈都没回过神,只好踢他一脚。
「我去洗。」谢呈也没拍腿上的鞋印子,快步走出去洗手帕。
谢呈洗了好几遍,回来的时候段瑾依旧昏昏欲睡了,温热手帕轻轻碰到脖子上时才清醒一点。
「嗯?这里有热水吗?」段瑾声音带着点倦懒鼻音。
谢呈把再次浸湿的帕子放在掌心,捂热了才小心翼翼的擦上段瑾脖子:「没,是用手。我手也洗过了。」
他声音放的很轻,像是觉得大声一点点就会把段瑾吵坏。
「唔。」段家困得厉害,半合上眼,嘟囔着指责他,「你以后不要那么用力掐人了,很疼的。药钱都归你负责,不能找我要。」
明明是恶霸少爷说的话,却因为懒懒的小鼻音听起来像软乎乎的抱怨。怎么听怎么娇。
谢呈手顿了一下,只觉得耳朵里又在麻酥酥地发痒,浑身都燥热起来。
心中更恨不弄清人就下狠手的自己。
若是他当时下手再重一点,可能就再也听不见小少爷和他说话了。
谢呈用力掐了一下另一隻手掌心,才控制住后怕的颤抖。
「赚完买药的钱,我会自罚。」
他话说的郑重至极,段瑾挑起眼皮斜斜瞪了他一眼:「你处自罚对我有什么好呀?真想赔罪的话。」
桃花眼里露出一丝占了便宜的狡黠,「就帮我引气入体好了。」
这个世界的设定里,帮人引气入体不仅要耗费灵力,还要耗费修为,并且折损一部分灵根。
儘管折损的不多,但也没人会愿意。毕竟不可逆。
哪怕是亲父子间都极少有帮儿女引气入体的。
段瑾脖子看起来伤势可怖,但上药后过几天就能好全,和灵根折损相比不值一提。
谢呈郑重应道:「好……」
段瑾眨眨眼:「你答应我了,可别反悔。」
谢呈看着段瑾桃花眼,心里只有能稍稍赎罪的释重感,再次郑重应道:「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