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底是怎么了?
她又该怎么做?
宣柏惯是个会伪装的。
就算林默直接问了,他嘴上答应得轻鬆,再装成改过的模样,林默便再没了法子。
林默一言不发地朝魔宫走去。
她来到大殿,没有看到宣柏,而先瞧见了斌景。
斌景迎了上来:「是来找大人的吗?他在后殿处理公务。」
林默刚想点头,突然想起什么,又顿住了。
她记得昨天宣柏说因为斌景对自己「出言不逊」,已经教训过了。
林默:「不是,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斌景一愣。
林默点头,又上下扫了他两眼:「你……有受伤吗?」
斌景似乎在思量话里的意思。
「如果您说的是之前的伤,已经好了。」
若是往常,这话林默听一听便过去了。
可今天林默听出了一丝不对劲。
「之前的伤?是同上任魔尊争权导致的,还是……」
林默意有所指瞥了眼后殿。
斌景垂眸:「您想知道什么?」
……
果然。
「他做了什么?」林默脸色一沉。
斌景沉默几瞬,看了眼后殿,确定宣柏没有注意到外面情况后,他掀开左边的袖子。
林默看到他手臂上的伤口,倒吸一口凉气。
小臂上一半的肉被剜去,裸露着骇人的白骨。
「已经不流血了。」斌景只让林默看了一眼,便拉下了袖子,「也不疼了。」
林默眸中惊悸未散,抬头看向他,不敢置信:「……是阿衡做的?」
「大人已经给了我最好的伤药。」
斌景没有直面回答,但答案已经表露无遗。
不论多好的伤药,如何能填补剜去的肉?
林默:「为什么?」
斌景淡声:「大人说,只有剜肉之痛才能让我牢牢记住,不会再犯错。」
「……会记得要永远对您恭敬。」
「……只是因为这个?」林默声音微颤。
只是如此便要剜肉剔骨,阿鼻地狱都不足比。
「抱歉。」林默低声道。
「不,您不需要道歉,」斌景摇了摇头,「实际上我也没有怪罪大人,做错事确实应该受到惩罚。」
「但我想您应该听到了外面的流言蜚语。」
「我听到了。」林默声音轻轻,「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夺回权利之后。」斌景回答。
「大人重新回到魔界,什么都变了。」
「我之所以给您展示我的伤口,也只是想告诉您,大人变了。」
「我作为护法,应该也有能力承受大人的责罚。就算是苛政,只要大人颁布,我也愿意严格执行。」
斌景略显失落:「可这不是大人真正要做的。」
「您知道,这样下去会发生什么。甚至不只是你我,就连昨天来的那两隻妖也清楚,如果都城一直保持现在的状态……」
势必会遭到反抗。
是啊。
林默不明白宣柏为什么要这样。他明明对斌景很好,将斌景看做最重要的心腹。他也十分热爱自己的事业,他难道不知道这样下去会引起众人的不满吗?
难道他想变成上任魔尊,用威压解决一切吗?
在夺权发生之前,他完全不是这样的。
「你们在说什么?」
两人一怔。
不知何时,宣柏已经出现在大殿门口,微微歪头看着两人。
望着林默,他神色温柔:「师姐,你来找我的吗?」
林默看了眼斌景:「……是,你先退下吧,我有话跟魔尊说。」
斌景低着头离开。
宣柏三两步走到林默面前,亲昵地拉住林默,满眼笑意:「师姐,你怎么不唤我阿衡?」
「……不敢唤。」林默淡淡笑着,抽出了手。
「如今你是正儿八经的魔尊了,我是该表现得尊敬些。」
「师姐……」
宣柏手足无措地愣在原地,看着林默往外走。
反应过来的第一瞬间宣柏立刻衝到她面前,拦住她的去路。
「师姐!我是不是哪里做错了?」
宣柏委屈得眼眶泛红:「你告诉我,我一定改,好不好?」
林默看不得他这个模样,一看就心软,说不出责备他的话。
「阿衡。」林默望着他,心中徒然生出无力感。
「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不跟我说呢?」
她以为他们两人间早就无话不谈了。
宣柏闻言长嘆一口气。
他面露颓然:「师姐,你觉得我做的不够好吗?」
显然,宣柏知道自己这段时间在做什么。
无论是颁布的法令还是对下属的态度,都是在他十分清醒的状态决定的。
「师姐,我只是想做的更好,为什么总是不行呢?」
「他们觉得我不够资格,师姐也这么觉得吗?」
宣柏定定地看着林默,神色委顿:「师姐应该是最理解我的人。」
「我不理解!」
林默觉得不可理喻。
他突然变成这样,林默没有一点准备,又如何理解?
她上前几步,注视着宣柏的双眼,抑制着心中无名怒火,一句一顿道:「我想,我从来都不理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