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看来,不仅不是简单模式,还是有史以来难度最大的一次——
李承铎乖巧的外壳坚不可摧,扮演得天衣无缝,如果不是老金这个契机,林默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李承铎在骗自己。
他骗了自己,现在又不辞而别。
李承铎继承了自己的演技天赋,林默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高兴……
总之,她从现在开始,不能被李承铎牵着鼻子走了,这种情况下她连李承铎的真实想法和情绪都看不透,别提与儿子的关係更进一步了。
林默抹了把脸,让自己清醒了一些。
柳明安见她稍稍冷静下来了,便提议道:「我们出去找找承铎?」
林默就要站起来,又被柳明安按了回去:「你就别去了,万一承铎回来呢?」
「我们去找就好。」
林默点点头,目送他们离开。
她心事重重,不知道自己在李承铎的房间里坐了多久,直到外面的走廊传来一阵脚步声。
「娘?」
林默抬起头,迎面撞见一脸惊讶的李承铎。
李承铎还穿着昨晚睡觉前林默见到他时的那身黑衣。
现在林默却觉得,他大抵是一夜未归吧。
「承铎,你去哪儿了?」
望见林默疲倦的神色,李承铎没来由地慌乱起来:「娘,我……出去走了走。」
林默站起来,走近他,却意料之外地闻到了他身上的血腥味,一如他们重逢那天那般。
「你撒谎。」林默的声音微微颤抖,「你到底去哪儿了?」
她一边问,一边却忍不住扯着他的胳膊上下打量他有没有受伤。
李承铎收到消息就往回走,回来得匆忙,没来得及换衣服。
见瞒不住林默,李承铎顿了顿,露出小心翼翼的神色:「娘,我……回了趟魔教。」
林默错愕:「魔教离这儿那么远……」
李承铎将头低得更深:「昨晚娘睡下了,我就上路了,我轻功很好,所以一来一回并没用多久……」
林默睁圆了眼:「可是我今早明明叫你了……」
李承铎:「那是我的……下属。」
林默咬了咬牙。
「好啊,现在学会跟别人一起骗你娘了。」
李承铎惊慌抬眸:「娘……」
林默打断他的话:「在老金客栈的那次,半夜我去叫你,当时你是不是也不在?」
李承铎再次低下头:「……是。」
「本来,儿子想那天就离开,但刚走没多远就有点隐隐担心,便赶回来了。」
结果刚好赶上林默产生怀疑的时候。
李承铎本可以开口回应,但他却打开门、穿戴整齐地出现在林默面前。一次性地打消了她的疑虑,他也就能策划下一次出动。
林默盯着他,似乎想看透他的心思。
「你回魔教做什么了?」
李承铎小声道:「我……处理了一些事。」
没等林默问,他就匆匆从怀里拿出一小沓银票和票据,递向林默。
林默接过来一看,上面几行小字:
「悬赏令——魔教老教主人头一枚。」
「已结。」
「立此字据,悬赏黄金一万两已以银票形式发放于结令者。」
李承铎好看的眉眼间透着讨好的神色:「娘,一万两。」
林默没有接下银票,她把手放下,声音淡淡:「你就是『解决』这件事去了?」
李承铎点头,眼中满满的诚意:「之前那些黑衣人就是他派来杀我的,我不想让娘亲受到威胁,干脆一劳永逸,直接把他解决掉就好了。」
「娘——」
「我是不是做错了?」
李承铎眼睛湿漉漉的,可怜兮兮地望向林默。
林默却别过视线,不忍看他。
各种情绪在她胸膛中止不住地翻涌,她一时无法像从前什么都不知道那样对待李承铎。
「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杀他吗?」林默轻声道。
她整理好情绪,转回头看向他,目光坚定,势要寻求一个答案:
「他死了,你体内的蛊虫怎么办?他手里有没有母蛊?会不会因为他死了,对你产生不可逆的影响?」
「你难道没有想过这些吗?」
「所以你为什么,一定要现在杀了他?」
林默说完这句话,周围的空气仿佛凝滞住了。
李承铎低着头,突然跪了下来,像一隻被训斥的委屈至极的小猫。
可这隻狡猾的小猫很快抬起头,望着林默。
他泪光闪动,却又扬起一个苦涩的微笑:
「娘,他死前说,母蛊已经被他捏死了。」
「所以,我只能活两年了。」
林默心头一颤。
她漆黑的眸子映出李承铎哀求的模样——「娘,我只想跟你度过余生的两年,好不好?」
李承铎抱着林默的膝盖,声音哽咽。
「儿子不好,儿子骗了您,可是我只能活两年了,您就原谅我好不好?」
林默咬着后槽牙,她看不明白。
到了这个时候,李承铎还是要骗她吗?
可另一个声音在她脑海中迴荡着,震耳欲聋——万一呢?万一是真的呢?
「两年……」林默低头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李承铎,她伸手扯他起来,「你先起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