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赵祯双目犀利如电「你的身份又是何?」
他这话一出,玉天宝也沉默片刻,然后嘆了口气「在下啊……说来惭愧,在下的身份……同这位南王世子亦有相似之处,正因我身不由己,才生了些许怜悯之心吧。」
「怜悯一个世子?」
「然。」
赵祯沉默了,他垂着眼眸不知在想什么,见帝王交出了谈话的主动权,陆小凤便补上,从方才的几番对话之后,他也大致猜出了剧情脉络,只是尚且有几分不解,还想要再求知一番
最重要的一个问题便是「既如此,南王世子去哪了?」
「我不知道呀。」玉天宝双手一摊,随后耸肩,姿态轻鬆至极「我同他换了身份,他穿了我的衣服边跑啦。」
「你们何时交换的?」
「约莫有了一年半载了吧。」
「那你又明知平南王欲行不轨,还要遵从?」
玉天宝长嘆一口气,戚戚曰「人在局中,生不由己也。」
「那么……」陆小凤问「南王世子的玉佩,也是你的?」
玉天宝面色一变,他虽掩饰的很好,却的确变了一下表情,陆小凤一直关注着他,自然不会错过这一变化。
他笑了「果然。」
玉天宝苦笑,似乎终于放下了戒备之心,「中原果真人才济济。」他嘆了口气「是我的。」
「那,派人寻找他的人,也是你派的?」
「不是。」玉天宝答「你既然是陆小凤,可知罗剎牌?」
「罗剎牌?」
见他眉头紧锁,似是听过这个名词的模样,玉天宝便说「看来陆大侠应当听过这个名词,罗剎牌是一枚千年古玉,同和氏璧出自同一块玉料,系出同源。」
他这话一说,房内众人都无法淡定,只是他们此时尚且以戒备姿态,不好交头接耳,但是陆小凤能够看出这些禁兵在此一瞬间恨不得拉长了耳朵来听。
玉天宝却似看不到一般,继续说道「罗剎牌上刻有七十二天魔、三十六地煞,是我西方魔教传教之物,亦是我父随身之物,有如亲临。」
「这是你的传家宝?」
「非也。」玉天宝咧出了一个看起来有些天真的笑容「是我偷出来的。」
众人皆都皱了眉,见他们姿态,玉天宝自然知晓她们在想什么,边说「你们可知道我为何要偷它?」
他不等众人回答,边说「因为我父亲快死了。」
「他要死了。」
众人皆都皱眉,不明他的重点在哪儿,玉天宝笑着把玩着手中的剑鞘,这把剑鞘正是方才叶孤城拔剑后随手丢给他的画影之鞘「我父亲之前说过,谁有罗剎牌,谁就是罗剎教教主。」
见此间众人只有几人皱了眉,他继续说道「是否很可笑,我是他唯一的儿子,但是教主之位却要由一枚玉牌决定。」
「所以你就将玉牌偷出来了?」陆小凤没能抓住其中重点,他表情极为不解「你要做这教主?既如此,那你又为何将它给了南王世子?」
「谁要做那教主。」玉天宝轻叱一声,轻蔑之情明显「你们可知,我虽为玉罗剎之子,武功不过二流,我自小连个老师也无,我那父亲纵着我玩乐,任我爱好如何奢靡却都也纵着我。」
他将剑鞘在手中转上几圈,姿态竟有几分悠閒,他这样的模样倒让陆小凤有几分钦佩他的心宽了,而自小被严格要求的帝王却皱了眉。
他此时心里对这个看似童年愉快的同龄人并没有半分羡慕,反而对这样子的做派有几分意见,富贵之家,更应当注重后代知识培养,绝不可轻忽大意,这西方魔教玉罗剎,如此教育后代,莫不是不怕将孩子养了坏?
见他如此神情,玉天宝停下了手中动作,不再挑衅在场众人的忍耐力,他笑容中带着几丝苦涩,「我听闻陛下年少时便修习众多经论史册,博学广知,既如此,陛下定是已经明白了。」
「不错,我的父亲并不打算好好教导于我,他甚至在我幼年时学习之时赶走了我的老师。若非老师临走之前真心相告,只怕如今的我只会是一个纨绔子弟,待到父亲一死,绝无活路。」
场内众人听到他这样说,也有了几分猜测,见他们神情古怪,玉天宝倒也不避讳,点头应道,「不错,我并非父亲的亲生儿子。」
这一刻赵祯的内心深处有了几丝动摇。
他忽然发觉,对比玉天宝,自己无论是哪个爹都对他挺好的,人果然就是要在对比中才能获得快乐。
小皇帝为了自己的想法内疚了几秒钟,但他神色不变,面上功夫到家,所以在场众人都没有注意到他刚刚开了小差。
「我还是不懂,这和你将罗剎牌偷出又将之交给南王世子有什么关係。」陆小凤此时也有几分犹豫,但是在没有搞清楚玉天宝在这一串事件中所扮演的角色之前,他并不敢轻言下结论。
因为,他是一个被打了很多次脸的男人。
况且陆小凤始终觉得,任何一个人遭受到了不幸并不是他去伤害别人的理由。
对于陆小凤而言,他和夏安然的关係更加亲厚,若是玉天宝伤害了夏安然从而获得如今的地位的话,那么哪怕他说的再可怜再无辜,他都无法同情他。
在玉天宝其后的描述中,他并没有伤害过夏安然交换身份,也是夏安然提出的请求,他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至于将罗剎牌交给夏安然,他亦是表示自己当时并不存在坏心,因为在他出走时,罗剎牌并不具备继承的意义,如今的江湖传言极有可能是他的父亲发现他带走了罗剎牌想要祸水东引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