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先生的眉头蹙紧了。
五分钟后。
「哎、哎哎,等等我啊——我这可不是装的,我身体是真不怎么样...」申先生喘着粗气,「你别跑那么快!」
虞姜回头看了他一眼,掐住他的手腕:「跟上,你这样,怎么赶得上巴士。」
「你、你这人真是——」
一直跑到遇见老头儿和纸人老太太的房门口——小白房子已经紧闭着,只有门口的小马扎还摆在那里,但早已没有任何温度。
「本来也不会有温度...她是真的不是人。」申先生累得很快,恢復得却也很快。
刚跑了一阵儿累得气喘吁吁,现在已经没事人一样了。
虞姜没接话,她敲响了小白房子的房门。
里面没人应答——但她好像一点也不气馁。
又重复敲了好几遍。
「有我在这里,他不会给你开门的。」申先生没忍住提醒道。
「你要是为了——」
虞姜打断他:「老人家,是我。」
她略略一顿:「还有申先生。」
申先生愣住,抬眼去看虞姜:「你说我在这里他更不可能给你——」
吱呀一声。
白房子的门被缓缓扯开一条小缝。
属于老头儿的那张苍白、却布满了褶皱的脸从门缝里透出来一条。
一见着虞姜,门缝又被扯大了一点。
老头儿一隻眼睛盯着虞姜,另一隻干涩的眼球往旁边一滚,瞳仁几乎整个儿陷在眼角——他的目光落在申先生身上。
哑着嗓子,不知道是在问虞姜还是申先生:「什么事?」
「哦,」申先生没看他,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杯罐装咖啡,噼啪一声抽开拉环,轻啜一口,「她想跟你要一个——」
「我要你有的全部徽章。」
虞姜说。
「噗——」
一口咖啡喷了出去。
申先生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你、你......」
见过狮子大开口的,没见过开这么大口的......
这..连吃带拿的...是真不拿自己当外人啊......
老头儿沉默了一下:「...你等我一下。」
就转身进屋。
白房子的门缝依旧留着,屋里漆黑一片,老头走动之间没发出一点声音。
就好像他真的不是一个人似的。
申先生往后退了半步,语气夸张:「我劝你还是趁这时间赶紧跑,我要是王老头儿,你等到的只会是我家的烧火棍。」
虞姜没理,反而继续刚才的话头与他说:「不管怎样,你得先拿回你原本的记忆再说。」
申先生略略一顿,垂眸,好半晌才轻声咕哝一句:「...跟『规则』作对,我真是疯了......」
即便是这样低的声音,虞姜依旧听清了,她几乎在申先生话音未落时就反驳:「那不是规则。」
「你怎么那么肯——」
「我才是规则。」
黑暗中,虞姜的面色是一种模糊的苍白...就好像......反正在座的几个人...连王老头儿、纸人老太太都算上......
也没有一个比她更不像人。
吱呀一声。
门被拉开的弧度更大了些。
王老头的手从门里伸出来,他的手不像脸那么苍白,岁月在他黝黑的手背上刻下不少痕迹,痕迹点点蔓延,就成了连成一片的老年斑。
「三十一个。」进屋一趟,他好像老了十岁不止,嗓音干枯,像怎么也锯不断的木头。
给人一种滋啦滋啦的感觉。
「三十一年了。」
说不上是嘆息还是旁的什么,他一顿,又扭头朝屋里应了一声:「嗳来了,你再等一会儿。」
窸窣两声。
黑暗中,他的头又朝前探过来,门缝里露出一隻眼睛,和一半鲜红的嘴唇:「老婆子等不及了,我也得走了。」
「走吧,你们也走吧。」
说着,他就要把门合上。
虞姜一把抵住门,手指按在门框上。
沉声道:「等等。」
「再等一下。」
老头儿一愣,下意识地朝申先生看过去。
申先生啜了一口咖啡,一挑眉:「怎么,不喝水要喝咖啡?」
老头儿:「......」
申先生笑了一声:「不喝啊。」
「不喝算了...她让你等,你就等一下呗。」
老头儿像不认识他看似的,半晌,垂下头:「走吧,都赶紧走,别在我这儿碍眼......」
虞姜和申先生是一前一后回到巴士上的。
出乎意料的是——巴士上一个人也没少。
无论是玩家还是其他的乘客,都「平平安安」地回到了巴士上。
只不过......
虞姜一上车,脑袋就怪笑一声。
像在嘲笑她,又好像在幸灾乐祸似的。
见虞姜没搭理自己,甚至靠近些许,鼻尖耸动着:「这位乘客...身上好大的纸味啊......」
说着,又嘻嘻地笑起来。
她要是有身体,此刻一定笑弯了腰。
虞姜停下了,笑着对她说:「是啊,这不是纸扎村么?村里居民的手艺真不错,纸人看着就跟真的一样。」
她的笑容好像把脑袋气到了,脑袋面色一下就变得阴沉起来:「纸扎村荒废了不知多少年,里面的人和纸人早没了清晰的界限...不管是人还是纸人,都有着强大的怨气,等待着新入村的人类......你知道为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