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梦枕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跌跌撞撞地往外跑,一路赶到晋王府中,只见江梦幽脸色发青地躺在床上已昏迷过去,瑜哥儿和妹妹珍姐儿扑在床前哭个不停,屋里伺候的人比往常少了许多,江梦枕顾不上别的,急急先问:「晋王呢?」
「王爷奉旨去外地办差,中午已出城了!」
「那大夫呢?」
「府里的名医让侧妃叫去了,」江梦幽从娘家带来的陪房丫鬟桃夭哭着说:「王爷不在,王府不放外男进来,外头请的大夫不让进门——我是逼得没辙了,才让人去告诉公子的!而且,王妃早上还好好的,中午用了饭后突然腹痛呕血,不久就晕过去了,依奴婢看,不像急病,倒像是... ...」
江梦枕心头突地一跳,「桃夭姐姐,都这种时候了,你只管说!」
「王爷一走,王妃就病了,世上哪儿有那么巧的事!那位进门之后,王妃的日子已不好过,我看这不是急病,」桃夭猛然跪地道:「倒像是中毒!」
江梦枕直欲咬碎一口银牙,他拉起桃夭道:「你把姐姐的王妃印信和诰命服绶捧了,跟我来!」
说着他抱起哭闹的瑜哥儿,用手绢擦干孩子脸上的泪,轻声说:「瑜哥儿别怕,小舅舅在呢,咱们去找大夫救你娘,一会儿你听我的话,好吗?」
瑜哥儿抱着他的脖子点了点头,江梦枕让碧烟留下照顾珍姐儿,带着其余的下人向侧妃院里闯去。
几个小厮在院外拦住江梦枕一行人,毫不客气地呵斥道:「你是什么人,敢在这里放肆?」丫鬟仆妇捧着东西来来往往,伺候在这里的人,倒比王妃正院的还要多。
「这话该是我问你,」江梦枕冷冷地看着他们,「晋王世子在此,你们是谁的奴才敢不行礼?」
「这...」两个小厮对视一眼,他们奉了侧妃的命令守在这儿、不许放人进去,原以为王妃来不了,其余人没有资格更没有胆量硬闯,哪想得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抱着世子来闹事。
「跪下!」瑜哥儿绷着一张小脸,「王府里的下人何时这样没规矩了?」
他虽是个孩子,却是正儿八经的亲王嗣子,合府中除了王爷王妃没人大过他,侧妃的人胳膊拧不过大腿,全跪在地上,江梦枕抱着瑜哥儿进了侧妃的院子,季氏正歪在榻上和侍女说笑,见一群人涌进屋里,吓得立刻坐起身来。
「江陵侯之子江梦枕,见过侧妃。」江梦枕向她行了一礼,「本不该打搅侧妃,只是世子要找孙大夫玩耍,听人说孙大夫被侧妃请了来,我只有带着世子冒昧求见。」
「原来是江公子,怪不得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季氏仍坐在榻上,用手理了理鬓髮,「孙大夫早就回去了,你们去别处寻人吧。」
江梦枕看了一眼桃夭,见她摇了摇头,便知道这全是託词,他把瑜哥儿放在地上,笑着说:「孙大夫和瑜哥儿玩捉迷藏呢 ,你带着嬷嬷们去把他找出来吧。」
「你们敢!」季氏叫道:「我看谁敢在我院里放肆!」
「这是晋王府,难道还有晋王世子去不得的地方?」江梦枕在瑜哥儿背上拍了一下,瑜哥儿会意地带着人跑了出去。
季氏忙命人去拦,「他虽是世子,但我是他的庶母,按规矩也可以管教他!容不得他胡闹!」
「按规矩,王妃印绶在此、犹如亲至,侧妃明明看见了,怎么到现在还敢端坐于榻上呢?」江梦枕不卑不亢地说:「梦枕没有诰命在身,更不敢代王爷王妃管教侧妃,只是今日之事众人皆看在眼里,侧妃不向王妃印绶行礼,难道是心有不满?」
江梦枕身上自有一股矜贵的气派,有意施展出来时让人不敢小觑,且又占着理,季氏用规矩压人反被挟制,只得磨磨蹭蹭地下了榻,用手护着小腹对着王妃印绶行了大礼,一个头磕下去,两边的侍女赶紧来搀,江梦枕见了这情景,心里隐隐有种不妙的猜测。主子都让人压了一头,奴才们也不敢再拦着瑜哥儿,很快孙大夫就被从后面的房间里找了出来,江梦枕也没再问什么,恭恭敬敬地朝侧妃行了个礼,带着瑜哥儿告辞了。
「侧妃留我用午饭,菜一道一道地上,坐了一个多时辰菜都还没上完,我也不敢催促...」孙大夫抹了抹头上的汗,伸手去搭江梦幽的脉,脸色顿时一暗。
江梦枕紧紧蹙着眉,「怎么样?」
「王妃中午用的是什么?饭菜可还留着?」
桃夭马上答道:「王妃留意着呢,每顿饭食都取了一小碟另存着,大夫请跟我来。」
孙大夫将十几碟菜一一看过,拈起一片粉红花瓣道:「这是夹竹桃啊!此物最毒,怎么会用来做配菜?」
「大夫可能解毒?」
「这倒不难,幸而王妃有心,否则无法确认所中何毒,便会耽误了。」
孙大夫自去施针抓药,江梦枕心有余悸地问桃夭:「姐姐从何时起要你留意饭菜?」
「从侧妃入府后不久,王妃就开始处处小心了。」
「王爷与姐姐,最近...感情如何?」
桃夭苦笑了一下,「公子今儿也瞧见了,那季氏岂是个省事?更何况她爹的威望在朝中越来越大,晋王也不得不给她几分薄面。王妃又是个外柔内刚的人,两个人为季氏拌了几次嘴,王妃淡着王爷,那边趁机笼络王爷的心,最近王爷来的越来越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