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歆歆觉得自己头昏脑胀,恍惚不知身在何处,像入了罗剎地,这里有火马地狱、火蛇地狱,烈焰焚身。
又如到了离恨天上太虚幻境,此间此处,麝兰馥郁,环佩铿锵,是天地之间极乐地,而宁歆歆得以与夫君彦昭共知共享。
「遇明,」宁歆歆躺在人怀里,谨慎小心地开口,「素赟他……」
后面的话她不好接着说,说他是好人担心梁遇明吃醋,可他确实是好人。
「我知道,」梁彦昭语气温和,「我已派人送他回北铉了。」
「我与他之间……」宁歆歆想重申他与素赟并无过往。
「我都知道的,」梁彦昭打断她。
「我一心所属,总也是你。与旁人都没有关係的,你要长长久久记得。」
梁彦昭低头吻她发心,口中喃喃,「傻女,我都记得,总记得。」
「那便好,」宁歆歆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又抬手摸了摸梁彦昭额头,后抬头看他,「夫君,我好像在发烧。」
「不怕,是药力在散,很快便好了。」梁彦昭一阵心疼,渐渐起了谋划。
所有伤害歆歆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又解药,只觉是数九寒冰终化水,杨柳和风报春来。
宁歆歆平素体力难堪此任,可这情、香着实性烈,竟支持她清醒了大半个夜,翻来覆去,着力索求。
梁彦昭心觉亏欠,便纵着她胡闹,身体力行去哄她,慰她,令她得趣,拉她沉沦。
帐内嘤咛不止,房外热水不休。
好依依清池鱼戏水,恰啼啼碧落雁比翼。
安歇之时,更鼓已过三。
宁歆歆仗着全身最后一点子气力吻了吻梁彦昭,迷迷糊糊道:「夫君,我要睡了。」后便阖上了眼。
梁彦昭见她身上红晕悉数退去,脸上神色也算安详,知这大约是药力散了。
他一颗心总是收回了肚子里,又打湿了热帕子,为她认真清洗,看到她为了保持清醒而在手心里掐出的血印,也看到她自己掐到青紫的腿。
这些自予伤痕同梁彦昭才予她的红妆在一处,刺得人眼疼。
梁彦昭深吸一口气,收了帕子给人换上全新的亵衣,盖严棉被,落帐熄灯。
而后重穿好了衣衫,一脸肃冷出了门。
——
外头皆传,十一月初六夜,淑惠公主生辰办得场面又顺利。
烟花雨过后,各邦青年才俊吟诗作对、弈棋作画,各显其能。
曲水流觞里斗飞花,两刻方休。
建平帝大喜,赏赐一重又一重,还盛情留诸位后生于南潞再游玩几日。
众人俱是欣然应允,仅一人例外——
北铉长宁侯世子素赟。
当夜席面上了第三道,世子突发恶疾,急需回北铉取救命的药物,天不亮便持着彦昭太子亲签的路引出了阊都。
无独有偶,南潞太子妃当夜亦因病离席,彦昭太子随其一道离开。
——
翌日清晨,盛郡王府。
梁正晖与陆千澄坐于书房,听着下头人回覆:
「北铉世子离开阊都确实是拿了太子殿下亲签的路引,授予路引时属下从旁看着,底下人似是掰开世子下巴餵了些什么。」
「共巫山又没有解药,梁彦昭给的,怕是......」梁正晖看向陆千澄,放声大笑。
陆千澄皮笑肉不笑,「谁让那倒霉世子与宁歆歆不清不楚呢,怪不得旁人。」
「接着说,」梁正晖下令。
「太子妃当时衣衫不整,殿下屏退了身边人,用披风裹起太子妃离开,脸色极差。
太子府如今大门紧闭,已放话出来说太子妃是得了重病。属下方才得到消息,司医监各位医正都已入了太子府。」
陆千澄嗤笑一声,「昨夜还活碰乱跳的人,怎今日就不行了?做戏做全套罢了。」
「澄儿,你说的这招打蛇打七寸,当真可行?」
「郡王,梁彦昭看向宁歆歆的眼神,妾身可太熟悉了。」
「哦?」
陆千澄莞尔,「眼中儘是炽烈爱慕,可不就是妾身望向郡王那般?
所以,梁彦昭莫以为处理了宁歆歆便算完了,情不知所起便一往情深,宁歆歆没了,他自己也完了。」
听这话,梁正晖攥住陆千澄的手,「好澄儿,来日我登临大宝,定将世间所有荣华皆奉于你。」
「郡王对妾身的心意,妾身一向懂的,」陆千澄面上带笑,笑意却未达眼底。
二人在上首一来一往,完全没有看到下头跪着那人双股发颤。
更是看不见其冷汗湿透中衣。
——
益安居。
梁彦昭找了一整个司医监的医正前来与宁歆歆诊脉,担心有一丝药力残留,会损害宁歆歆的身子。
各位医正的诊脉结果全是药力已全部解除,并不会损伤太子妃贵体。
只是这药性烈,药力过后会有腰膝酸软、全身乏力之感,属正常现象,休养几日便可。
「这下你放心了吧,」宁歆歆走到眉头锁住的梁彦昭面前,照他胳膊拧了一把,「怎么又蹙眉?」
梁彦昭有个「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的毛病,总喜蹙眉,好容易让宁歆歆改地差不多,经了昨日一事,简直一夜回到初遇之时。
自昨夜到今晨,眉头那块儿就未曾舒展过,连情浓之时都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