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伟离开DB后,手机一直是关机状态。拉拉想,也许他心情不好希望清静一段时间,便不去打搅他。
过了两周,手机还是关机,家里的座机也没人听。拉拉觉得不对劲了,赶紧去了一趟王伟那儿,却吃了闭门羹。
老等在门口怕招人怀疑,拉拉抱着死马当做活马医的心态,准备用原来的钥匙试试看能否开得了门。掏钥匙的时候她不停地祈祷,可惜神没能帮上她,钥匙和锁对不上。太多的事情都和原来不一样了。
犹豫再三,拉拉着脸去敲邻居的门。
邻居原本认识她,限于见面点点头笑笑的那种。人家好奇地反问怎么有时间没见她了,她红着脸支吾了两句,谎称调动工作了。想来对方知道她撒谎,幸亏没有揭穿她,但回答的态度挺勉强,只说王伟好像回北京了,其余一概不知—这年头谁也不愿意多事,就这有限的信息还是看在点头之交的分上。
拉拉问不出别的,只得先回广州,另做图谋。
拉拉以前和邱杰克的关系还行,为今之计,找他打听是最好的办法了,可是跟约好了似的,邱杰克和王伟一样,也一直关机。
真要想找到邱杰克拉拉还是有办法的,毕竟在广州办她人头熟,其中总有和邱杰克要好的人知道找到他的办法,比如大客户部南区的小区经理张凯,邱杰克向来器重他,而他和拉拉的私交也不错。
拉拉左思右想,终究没跟张凯开口—她总归是HR的人,没有一个堂而皇之的理由,就去打听不愉快地离开的前雇员的下落,多少有些怪异,这种事情是有忌讳的。更重要的是她自己心虚,生怕张凯就此看穿她找邱杰克其实意在王伟。
要是依着拉拉的性子,最好现在直接休假,天天啥也不干,就守在王伟的小区门口蹲点,他总有露头的时候,那么大一套房子放在那儿跑不了,这点总算让人欣慰。
要是李斯特在就好了:休几天年假,或者设法找个借口申请到上海出差,他一般都由着她。如今刚换了老板,曲络绎不是好说话的,如今经理们谁不打起精神小心翼翼?他刚接手你就要求休假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困在广州的拉拉只好不断胡乱琢磨:王伟为了什么回北京?是心情不好,还是他家有什么事儿?他会在北京待多久呢?有时候她特别担心他会出什么事儿,每次念头刚往这上面一转,她就强迫自己停下来,不敢往下想了。
拉拉特后悔,她责备自己以前没有留下王伟家的联络方式。虽然知道他父母的单位,可贸然找过去打听,谁肯告诉你电话住址什么的?知道你是王家什么人呀!
好不容易熬到再去上海出差。去王伟那儿的路上,拉拉心里乱得不行,生怕又要扑空。她在门前站了一会儿,才伸手去按门铃,却马上听到里面隐约传来脚步声,拉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又高兴又不安,眼泪一下子就没羞没臊地盈满了眼眶。
应门的是陌生人。
王伟已经把房子给卖了。就算是那么大那么好的一套房子,也是可以说卖就卖的,房子越好卖得越快。卖了,就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了。他坚决果断,这使她难受之余,确定自己爱他比她原以为的程度要深得多。
王伟从拉拉的生活中就此水蒸气一样挥发消失。拉拉每次想起来都不敢相信,再听不到王伟和她说:“我错了。”他也不会再对她说“我们去世纪公园看房子”。
一件事儿架不住老想,想多了难免偶尔会分不清哪是真哪是假。有几次,拉拉就出现了幻觉:王伟突然打来电话,“我就在楼下大堂,我喝多了,让我上来吧”。她当时正在沐浴,恍惚间听到电话铃响,慌里慌张湿漉漉地就一脚踏出浴缸,却发现房间里什么动静都没有,原来只是自己的幻觉。
拉拉终于惊惶地想到:王伟是觉得没意思了吧?她以往的矫情让王伟觉得没意思了?“活该!”她对镜子中那个人说,出言刻薄毫不留情。
话虽如此,拉拉不肯死心,她经常试图通过手机联系上王伟。王伟的手机号码一直是有效的,只不过永远处于冰冷的关机状态。
有一天,拉拉忽然哭笑不得地警觉到自己的所作所为可能已属性骚扰。初进DB那会儿,她本人曾不无卖弄地向海伦论述过单相思和性骚扰的区别:一个愿意一个不愿意就叫“单相思”;单相思者采取行动,从而给不愿意的那个造成困扰,则为“性骚扰”。
拉拉为自己都堕落到性骚扰的份上羞惭。她又宽慰自己,现在定性为性骚扰为时尚早,因为王伟的态度尚未得到确切证实。
作为一个有教养的好市民,她鄙视一厢情愿的纠缠不休,不论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纠缠不休都鄙视。拉拉要求自己克制,尽量不打王伟手机。实在无法自我解脱的时候,她会偶尔发条短信给他,这些短信毫无例外地全都石沉大海。
有一天,张凯偶然在饭桌上说起,王伟好像要去德国。
拉拉的喉咙一下就粗起来:“不可能!”声音之大反应之激烈使得张凯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幸好当时再没有第三人在场。拉拉的脸腾地红了,解释似的说:“你当德国是那么好待的?欧洲人排外着呢。”
张凯说那怎么了,中国人去德国的也不老少吧,一去不回的还不是大有人在。
拉拉知道他说得不错。当年张东昱不就这么回事儿吗?两个人好了七年,可他去了美国还不就一去不回了,区区一个越洋电话,一番优势劣势分析,就把她杜拉拉打发了,让她至今想起还直发懵,几年都转不过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