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昭雪看向他握着自己的手腕的那隻手,轻轻点了点头,便随着顾沉渊出了房门,便见那小伙计正立在院中,看起来急得一头汗。
那小伙计一见二人出来了,急忙跑过来接过了餐盘,一脸笑意,道:「二位对鄙店的晚膳可满意?」
顾沉渊不咸不淡地点了点头,并未做出评价,而那小伙计见状也颇觉无趣,便点了点头,刚要退下,却听顾沉渊又道:「你今日所说的在我们住的房中发生的命案,你可知情?」
那小伙计一愣,收回了刚要迈出去的脚,便往前凑了凑,道:「贵客打听这个作甚啊?」
顾沉渊看起来一脸无所谓的模样,道:「好奇,问问罢了。」
小伙计小心翼翼地环视了一下四周,才放心道:「贵客,实不相瞒,这里发生命案时,小人还没来在这里做工呢,只是听说,自从命案过后,这邸舍之中的伙计整个换了一遍呢。」
顾沉渊闻言,做出一副颇为惊讶的神情,道:「竟有此事?」
「那可是不假,不过您放心,这些伙计都活得好好的呢,小人在这里做工的日子也不短了,没遇到过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只是我们掌柜的觉得将死过人的屋子给客人住不太好,才不对外营业呢,您就放心大胆住这儿,没事的。」
那小伙计说的信誓旦旦的,一脸确信,而顾沉渊则与曲昭雪对视一眼,又道:「那这邸舍中原来的伙计你可认得,他们如今都在何处?」
小伙计嘆息了一声,又摇摇头,道:「可惜了,小人与他们确实不认得,这些事都是听街坊们说的。」
顾沉渊点点头,又道:「那如今这邸舍之中,亲历过案子又仍在此做工之人,还有吗?」
小伙计仍然是摇头,道:「那就只有我们掌柜了,旁人没有啦。」
「那你们掌柜可在?」
「不巧了贵客,掌柜去邻县收帐去了,这两日凑巧不在。」
顾沉渊闻言,眉头登时蹙紧,唇角却抿着笑了笑,取出了几枚铜钱放在了小伙计手中持着的餐盘中,道:「辛苦你了,去忙吧。」
小伙计看着那几枚铜钱笑得眼睛都快没了,急忙点头哈腰地应下,便快步往前院走去,而顾沉渊与曲昭雪对视一眼,道:「你怎么看?」
曲昭雪在院中缓缓踱着步,缓缓思索了许久,才道:「不好说,这掌柜确有可能与本案有关,但是仅凭此来判断,只怕是有些草率了。」
顾沉渊点点头,道:「若是这程县令并不清白,倒也不排除这邸舍掌柜是听从县衙命令行事,或者说是小伙计看见过什么关键之事,而吓跑了,也未可知呢……」
曲昭雪摇摇头,道:「若是只有一个小伙计离开,那说是被吓跑了倒是极有可能,可是这邸舍之中做工之人都离开了,我倒觉得可能性不大,不过王爷,这白正卿是不是如今也在渭南县城?」
顾沉渊脚步一顿,缓缓看向曲昭雪,眼神中似有一丝落寞闪过,忽而敛去了眸中的情绪,过了良久,才点点头道:「确实在此不假,我也早已差人去盯着他的府邸了,如今看来应当是没有异动。」
谁知他话音刚落,便听见房顶上一阵脚步声传来,顾沉渊十分警醒地抬头望去,挡在了曲昭雪的身前,只见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跳下房顶,来到顾沉渊面前行礼,道:「见过王爷。」
原来是顾沉渊的人……
顾沉渊长舒了一口气,道:「免礼,可有情况?」
那人点点头,压低了声音,轻声道:「今日有人来敲白府的大门了,但是白正卿以身子不适为由并未见他,卑职跟上去瞧了,发现那人回了渭南县衙,似是县衙的护卫。」
顾沉渊闻言轻轻眨了眨双眸,身子顿住了,眼神登时黯淡下去,过了良久,才让他继续回去看着,待他走后,缓缓转头看向曲昭雪。
曲昭雪说不清楚顾沉渊的神情,总觉得万分落寞与孤寂,一时间觉得无比难受,便上前抚了抚他的肩膀。
顾沉渊身子颤了颤,唇角露出了一丝苦笑,摇了摇头道:「我无事。」
曲昭雪觉得他肯定不对劲,好像提到白汝文此人,本来铁面无私的他,反而会流露出些不同的情感……
曲昭雪本不欲去揣测顾沉渊的心,可是此事却有些犹豫了。
他总不会生出些要包庇白汝文的想法吧……
曲昭雪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却见顾沉渊嘆息了一声,道:「不早了,回去歇着吧。」
顾沉渊十分绅士地将屏风内的床榻让给了曲昭雪,自己在屏风外简单铺了一块褥子,却怎么也睡不着。
屏风内侧的曲昭雪也难以入眠。
以前的她,从不会这般信任一个人,顾沉渊是第一个,能让她如此信任的外人,而且,又是一个与她的利益并不天然一致的男子……
从他这般热切地要与自己一同前来渭南县,一路上对自己照拂有加,甚至还向她示好,用了些美男计?
曲昭雪的脸不由自主地红了,听着屏风外顾沉渊那几乎不可闻的呼吸声,却越来越清醒了。
她是不是应当与顾沉渊保持些距离呢?
虽然他在身边,能给自己提供许多便利,但是,谁又能保证,他是真的站在自己这一边,想要查明真相,还是只是想要伺机保下真凶呢?
曲昭雪感觉脑子很乱,平时清晰理智的思路此时却突然搅得一团糟,让她理不出个头绪来,便翻身向内,沉沉地深呼吸了几口,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