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闻言,便将食单放在了顾沉渊面前,道:「那让沉渊瞧瞧吧。」
顾沉渊只迟疑了一瞬,便接过了那食单瞟了一眼,道:「不知娘娘这次邀请入宫的,可都是正三品以上的内外命妇与府中未嫁娘子?」
云皇后点了点头,刚要应「是」,身旁的内侍却微微欠身,打断道:「娘娘您忘了,圣人请您给个无诰命也无爵位的娘子下了帖子?」
「还姓曲呢。」
云皇后闻言抬了抬眉,看起来神色有些微妙,但很快便掩饰住了,轻抿唇笑着,道:「确有此事,不过只此一人。」
顾沉渊手指轻轻点了点手中的食单,看起来神色如常,小指微微抖动了一下,道:「那不如将这道清切豆腐,换成芙蓉豆腐,更加精緻些,旁的倒是没必要改了。」
云皇后接过食单瞧了一眼,讚赏地点了点头,便递给了身旁的内侍,道:「就这么办吧。」
内侍领命下去,太子则一脸好奇,道:「往年父皇从来插手母后的生辰宴,为何此次让母后请了个民女入宫呢?」
顾沉渊缓缓举起茶杯抿了一口茶,看起来神色自若,但双目则是紧紧盯着云皇后,而云皇后脸上笑意渐深,道:「这本宫也不知情,左右只是加双碗筷之事,何必计较呢……」
云皇后眼中的落寞一闪而过,垂眸看向桌案上的茶杯,捧起了如顾沉渊一般饮了一口,而太子则蹙着眉道:「方才儿本想向就六部之事请教父皇的意思,谁知王公公说,父皇又病了,母后可知晓?」
云皇后缓缓放下茶杯,又恢復了那副威严又柔和的神情,道:「本宫知晓,昨夜也去瞧过,是头风犯了,太医说不太严重。」
太子这才放心地点点头,而云皇后看向太子的神情则有些意味深长,将声音放轻了些,道:「你父皇既然身子不适,年纪又颇长了,你须得好生替父皇分忧,你可明白?」
顾沉渊此时也放下了茶杯,扭头望向太子,太子则吞咽了一下,避开了二人灼热的目光,点点头应下,便举起了茶杯轻抿了一口。
只是那茶杯便被他握在手中,再也没有放下过。
而此时的泰兴侯府的后院之中,只听「啪」的一声,泰兴侯江富兴将茶杯猛然摔到了地上,手指着自己的女儿江问蕊,怒道:
「你给我跪下!」
第88章 劳燕 三 江问蕊双眸通红,望了自……
江问蕊双眸通红, 望了自己那躺在床榻之上泪流满面的母亲一眼,嘴唇紧紧抿起,便不情不愿地跪下, 只是身子仍然直直地立着,一副不愿意屈服的模样。
江富兴看起来气急了, 指着她的手指还不住地发抖, 道:「你倒是出息了, 竟敢自己去请讼师,向京兆府递状子,还要与姑爷义绝!你让为父的老脸往哪里放!」
江夫人倚靠在身后的大迎枕上, 满脸痛苦之色,捂住自己腰腹疼痛的伤口,艰难地想要直起身子,道:「女儿啊,这日子过得好好的,为何要义绝呢……「
「好好的?」江问蕊忍不住回头看向江夫人,道,「阿娘,您瞧瞧您的伤, 这叫日子过得好好的?」
江夫人被噎了一下,嘆了声气, 道:「阿娘当时是衝动了些,没控制好情绪, 不然也不会受伤, 不过,只要你与姑爷和和美美的,阿娘受点委屈又算什么呢……」
江问蕊双眸有些泛红, 倔强地抿着唇,道:「我与云世子义绝之事,我心意已决,阿娘放心,日后自是不必再受委屈了。」
江富兴闻言冷笑了一声,道:「你可问过为父的意思了,自己就心意已决?我告诉你,你现在就给我回良国公府去,已嫁女总在娘家呆着像什么样子!」
话毕,江富兴便剜了一眼江夫人,道:「都是你怎么这么多事!她不懂事,你还这么纵着她……」
江夫人闻言惊讶地望了一眼江富兴,便一边呜咽着,一边不住地揩着眼角,道:「阿蕊你可不能衝动,你如今是世子夫人,那就是未来的良国公夫人,身份尊贵不说,还有享不尽的荣华,可你若是义绝归家,日后可要遭人耻笑了……」
「阿娘陪你回去一趟好不好,若是亲家怪罪,阿娘去赔罪?」
「阿娘好生休息吧。」江问蕊愤恨地瞥了一眼自己的父亲,道,「女儿如今心如盘石,绝无转圜余地,此事父亲不必再劝,日后也不必再管了。」
「你!」江富兴气急,在屋中转来转去,似是在找趁手的傢伙,而江问蕊敛去了脸上所有的神情,木着一张脸,从盘发上取下来一支簪子,便抵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江夫人见状惊叫一声,十分慌乱地想要从床榻上下来,却被身边的嬷嬷拦住,伤口剧痛得忍不住,江富兴则瞪大了双眸看着江问蕊,手指着她道:「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江问蕊脸上神情决绝,漠然地望着自己的父亲,道:「父亲若是拦着我,我便自尽于此,家中如今只我一个女儿,我若死了,便再无旁的女儿为你平步青云铺路了。」
江富兴突然被江问蕊戳破了这层面具,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结结巴巴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
江问蕊直接打断了江富兴的话,道:「若我与云世子义绝,揭露云家对母亲的罪行,长安城中诸人都会戳良国公府的脊梁骨,而对我泰兴侯府多加同情,可若我自尽死在娘家,长安城中的风言风语会更加猖獗,针对的只怕都是泰兴侯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