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夫人说这话时神色平缓,但看向顾沉渊的眼神十分不客气,语气也严厉得很,提到曲昭雪之时,还瞥了她几眼,就像是看着蝼蚁一般……
曲昭雪毫不畏惧地仰头迎上了云夫人的眼神,挺直了腰板,十分从容道:「云夫人有所不知,二娘子被杀一案,圣人已经下令重审,如今有新线索能证明我并非真凶,这才马不停蹄往泰兴侯府来查案,以尊圣人之令,还阿蓉一个公道。」
屋中众人除了江问蕊与云修竹以外,皆十分惊讶,狐疑地蹙眉看向了顾沉渊。
此时顾沉渊举起了茶杯抿了一口,身旁的竹青会意,上前几步,又笑着补充道:「正是如此,今晨王爷入宫面圣,已经获得了圣人的首肯,因此算不得是不请自来,若是云夫人有什么异议,还请进宫面圣陈情,莫要为难我们王爷……」
云夫人闻言神色鬆了松,缓缓放下茶杯,眼珠在不停地转着,似是在盘算着什么。
顾沉渊见状,缓缓起身将双手背在身后,道:「京兆府办案,请江娘子、婢女青锁和锦绣留下,其余不相干之人,还请迴避。」
躲在后面的江问蕊身子一抖,忽略了江夫人转头看向她的关切的目光,反而用那双湿漉漉的小鹿眼含羞带怯地望向云修竹,又飞快地垂下头,紧紧抓住了母亲的小臂。
云修竹见状,心里难受得紧,忙上前几步行了一礼,刚道了一声「王爷」,却听云夫人「砰」地一下将茶杯放在桌上,道:「儿啊,你陪母亲去看看,聘礼搬完了没有。」
江问蕊母女二人俱是一愣,云修竹则一脸错愕之情,看向云夫人,道:「母亲,怎的此时……」
云夫人不管他说什么,径自站起了身子,将手臂伸向云修竹,身边的婢女很有眼色的没有上前扶着,云修竹蹙了蹙眉,回头不舍地望了一眼娇弱无力的江问蕊,云夫人又重重地咳了一声,身子微微一颤,云修竹见状,才狠下心来别过头去,应了一声「母亲小心」,便扶住了云夫人的手臂。
江富兴见状,眼珠一转,便飞快起身,向顾沉渊行礼告退,拉了一把仍在安慰江问蕊的江夫人,道:「快些跟上亲家母啊……」
江夫人一脸焦急的模样,看着女儿死死拽着自己胳膊的模样,不欲离开,江富兴则有些粗暴地扯过她的胳膊,又看着江问蕊道:「女儿,放心吧,将事情说清楚,京兆府众人定不会为难你……」接着生硬地将江夫人拉走了,去追赶着云夫人母子的脚步。
一时间,屋内除了京兆府众人外,只剩下了江问蕊主仆三人,江问蕊见自己的靠山都离去了,只得怯生生地抬起头,向顾沉渊行了一礼,道;「见过王爷。」
顾沉渊并未应声,江问蕊手指都紧张地搅到了一起,小心地望了曲昭雪一眼,曲昭雪觉得她费心费力装成这副模样有点好笑,冲她挑了挑眉。
没想到收穫了江问蕊一个白眼。
曲昭雪将几欲爆发的笑声转化成了几声轻咳。
江问蕊骨子里还是一点没变,无论如何在她面前也绝不落下风……
江问蕊见曲昭雪在憋笑,更加不想理她,贝齿轻咬下唇,怯生生地抬头望了一眼顾沉渊。
顾沉渊瞥了一眼江问蕊的表情,紧蹙着双眉飞快地移开了目光,慢慢跪坐下来,道:「都不必拘礼了,坐下说话即可。」
江问蕊感觉到自己被嫌弃了,面色一僵,仍强忍着道了声谢,娇娇柔柔地扶着青锁的手臂跪坐在桌前,曲昭雪津津有味地品味完江问蕊的表演,便大大咧咧地往榻上盘腿一坐,双手扶着膝盖,瞥了一眼立在江问蕊身旁面色如常的锦绣,便移开目光看向顾沉渊,等着他开口。
顾沉渊放在腿上的双手手指攥紧了官服,目光扫过眼前的两个娘子,似是在闭目忍受着什么,过了好半晌,才睁开双目,又用了一口茶,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招呼了一下竹青,竹青便上前展开了一幅画像,让三人都能看得清楚,并道:「还请诸位好生看看,可在杏园见过这位娘子?」
曲昭雪只瞥了一眼便知这画像上的女子是杏园的橘红,轻巧地勾了勾唇,便看向那主仆三人,这主仆三人皆是一脸疑惑,摇头说不认得。
顾沉渊闻言,示意竹青将画像收起来,又道:「不瞒各位,如今京兆府发现了疑似杀害江二娘子的真凶,名为邓盼巧,乃是杏园的洒扫婢女,还请诸位好生想想,可与此人有过过节?」
三人俱是一头雾水的模样,曲昭雪不禁讚嘆真凶这演技超群,而顾沉渊像是对这结果毫不意外似的,直了直身子,道:「既然诸位均称不认得这二人,那便有请几位明日往京兆府走一趟。」
江问蕊闻言,登时急了,高声道:「为何要我们去京兆府,我们又不是凶犯……」
江问蕊话毕,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表现太过粗犷了,便收敛了些,恢復了自己方才那副娇柔的模样,垂着头不言语,顾沉渊眉头又拧紧了,耐着性子道:「方才画像上的那位橘红,声称见过有人前去寻真凶邓娘子,能认出此人的身影及样貌,明日让诸位前去,是想让橘红见见诸位,好排除诸位的嫌疑。」
江问蕊瞪大了双眸,双手握住了桌沿,一不留神拍的桌子震天响,大声道:「王爷这是将我们当做了凶犯不成!」
屋内静了一瞬,曲昭雪简直要乐出声了,江问蕊这是真急了啊,不知情的还以为她是凶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