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沉渊向来知晓他的无礼,也不欲与他多做计较,道:「本官知晓殷参军渴望自由,只是要让殷参军失望了,短期内殷参军只怕是出不去了……」
殷尚学的脸从阴影当中露了出来,他虽坐在地上,比站立着的顾沉渊矮上一大截,可是神情倨傲,仿佛他才是上位者似的,蹙着眉道:「殷某并非此案凶手,为何不能出去?」
顾沉渊看到殷尚学的神情,勾了勾唇,道:「本官刚从你家仆马三那里过来,据他指认,你便是殴杀江问菩之人,你既犯下此等罪过,本官为何不能将你拘在牢中?」
殷尚学闻言面色登时沉了下来,缓缓起身走上前来,一步一步显得那般沉重,一直来到牢房门前,定定地望着顾沉渊,道:「是马三亲口说的?」
殷尚学的声音无比阴冷,似是毒蛇在吐着信子,顾沉渊昂了昂下巴,道:「自然是他所言,说你将江问菩打伤后,又让他替你顶罪,若他不说,本官又从何知晓呢?」
顾沉渊虽然语气不善,但是神情十分真诚可信,殷尚学眉头拧得更紧了,咬牙切齿道:「你有证据吗?便在这里胡言乱语!」
顾沉渊轻轻地笑了一声,道,「殷参军,你也太小看本官的本事了吧,不仅是马三的证词,本官手里有的,可比你想像得多的多……」
殷尚学狐疑地望着顾沉渊,见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狠狠地咬了咬牙,嘴里还不住念叨着,顾沉渊见状忍不住勾了勾唇,道:「本官已经将马三释放了,只有你留在此处,若是继续负隅顽抗拒不交代,便只能等着本官的裁决了。」
「殷参军好生考虑考虑便知,虽然殷参军与太子妃是亲姐弟,太子妃若是知晓此事,定然不会见死不救,可是殷参军就忍心看太子妃为了自己犯下罪行的弟弟豁出去颜面,求到太子爷和圣人面前去吗?」
顾沉渊嘆息一声,摇了摇头道:「泰兴侯在长安城中虽然根基不深,可人家也是良国公府的亲家,与皇后娘娘沾亲带故的,太子妃在东宫中的处境,只怕是愈发艰难啊……」
殷尚学听到顾沉渊提到太子妃,眉目登时柔和了些,可顾沉渊这番话又听得他浑身汗毛顿起。
他当时只想着用自己的身份与权势脱罪,怎么就把姐姐这茬忘了呢……
姐姐尚无子嗣,在东宫之中处境十分艰难,云皇后也对她不喜,他只图一时爽快这般放肆,却没考虑到会给姐姐带来多少麻烦……
顾沉渊仔细观察着他的神色,缓缓道:「世人皆知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圣人与皇后娘娘也不例外,主动自白与被动归案,在圣人心目中是什么差别,你可要考虑清楚了……」
殷尚学胸腔当中在猛烈跳动着,仔细思忖着顾沉渊的话。
顾沉渊既然这般说,又放走了马三,想必他手中已然握有证据能证明他的罪行,他继续负隅顽抗意义也不大,而且还会让姐姐和勇国公府处于风口浪尖当中。
若是他就此自白,说不定圣人还能因此对他多有宽宥……
殷尚学紧蹙着双眉,在牢房当中来回踱步,看起来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整个人焦急又无奈,顾沉渊立在那里看起来轻鬆自如,默默地等着他开口,正当殷尚学迟疑着想要说些什么,却听到牢房外面一阵响动。
顾沉渊眉心一跳,扭头往外看去,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怒目圆睁,持着一柄长刀风风火火而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看起来十分瘦弱的文人,脸上挂着冷漠又疏离的微笑……
那为首的手持长刀的男子看着顾沉渊,无视身后阻拦的京兆府护卫,上前几步将长刀对准了顾沉渊,大吼道:「姓顾的小儿,竟敢将我勇国公府世子扣在此处!正是胆大包天!」
第48章 云泥 四 顾沉渊一看,便见勇国公……
顾沉渊一看, 便见勇国公殷忠正持刀对着自己,声音嘶哑难耐,那副眼神就像看着仇敌一般, 对顾沉渊的不满及愤怒明明白白地表现在了脸上。
顾沉渊先是沉默了一瞬,歪头看了看他的身后, 便见罗岱英正立在那处, 一副得体的微笑, 看起来彬彬有礼的模样,顾沉渊便登时明白了过来……
文武一起上,还真像是殷忠这种老狐狸的风格……
顾沉渊思忖片刻, 便轻轻笑了笑,道:「许久不见,国公爷别来无恙啊……」
「你少在这儿跟我放屁!」殷忠说这话时极为用力,唇角的鬍子都剧烈地颤了颤,手中的长刀舞得灵巧,在顾沉渊的脖颈前两寸处一划,冷嗤了一声,道,「你这小儿心肠太黑, 身为刑狱官,竟然这般滥用职权, 将我儿禁锢于你京兆府牢,看殷某不向圣人参你一本!」
顾沉渊眼见殷忠手中的长刀划过自己的脖颈, 双目眨也没眨, 身子也没有移动半分,只道:「令郎涉嫌犯下刑案,本官便将他带回京兆府审讯, 有何不对?国公爷就算是告到圣人那里去,本官也会照实禀告圣人。」
殷忠气的咬牙,道:「我儿怎会涉嫌刑案!还不是你从中作梗!」话毕便再一次挥刀,顾沉渊眯了眯双目,直接伸臂直接抓住了殷忠握着刀柄的手腕,双手交叉,直接制服了他的双腕,又一用力便使他的双臂交叉而无法发力。
殷忠一愣,抬眸便见顾沉渊的脸直直地跃到了自己的眼前,正目光不善地看着他道:「此处是在京兆府牢,本官与国公爷品级相同,还轮不到国公爷来此教训本官,此事闹到圣人那里去,本官可是占着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