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这个,潘沁雯的思绪拉回了二十几年前:「我们那时候啊,就是在组织的见证下,简单地宣了个誓就结了婚。」
一点都不浪漫,覃秀芳有点失望:「你跟爹是组织介绍认识的吗?」
「这倒不是,我跟你爹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刚参加革命负了伤,我那时候是医院的实习医生,负责给他治病,一来二去就认识了。但不熟,后来在转移途中……」
覃秀芳听着父母认识的经过,在什么地方生下了他们兄妹,他们小时候的趣事,渐渐合上了眼睛。
潘沁雯说到女儿小时候的事时察觉到身边传来很有规律的呼吸声,她降低了声音,越来越低,直到渐渐消声,覃秀芳都没反应。
看来是睡着了,潘沁雯目光柔和地看着旁边隆起的黑影,心里软得一塌糊涂,有开心,有不舍,有愧疚。许久,她轻轻摸了一下覃秀芳的髮丝,嘆息了一声:「睡吧!」
翌日天不亮,覃秀芳就醒了,她睁开眼,发现躺在身边的母亲已经不见了。
覃秀芳坐了起来,从抽屉里摸出火柴,点亮油灯,昏黄的灯光从门缝里泄出,看到这光亮,潘沁雯就知道她是醒了,立即推开门进来,笑道:「醒了,洗把脸,吃点早餐,今天有得忙。」
「好。」覃秀芳利索地起身。
不一会儿潘沁雯就把早餐端上了桌:「娘给你做的鸡蛋面,尝尝,看看喜不喜欢。」
覃秀芳尝了一口:「劲道好吃。」
「好吃你就多吃点,厨房里还有些面,你不是说老闆娘要来给你化妆吗?待会儿让她也吃点。」潘沁雯热心地说。
覃秀芳想这么早起,老闆娘肯定没吃早餐,于是点头:「好。」
覃秀芳还没吃完饭,老闆娘就迎着晨曦,提着两个小箱子进来了。
潘沁雯立即上前:「老闆娘来了,今天辛苦你了,还没吃饭吧,厨房里有鸡蛋面,我给你下一点。」
老闆娘婉拒了:「不用了,谢谢潘医生,我不饿。」
覃秀芳两口吃完了饭,起身伸出手:「虞姐,我帮你提箱子吧。」
「不用,两个小箱子,不沉,吃好了,咱们进屋换衣服化妆吧。」老闆娘笑盈盈地说。
覃秀芳偏头打量了老闆娘一眼,很是惊讶:「虞姐,这么早你就化了妆,那你今天天不亮就起了吧。」
老闆娘每次化妆都要折腾小半个小时。她今天打扮得颇隆重,头髮捲起来,披在肩上,身上是一袭绣着紫罗兰的漂亮旗袍,衬得她身姿窈窕,宛如从民国仕女画中走出来的大家闺秀。
潘沁雯也对老闆娘的打扮讚不绝口:「你可真会打扮,这身真好看。」
「过誉了,我已经老了,咱们这里啊,要说最好看,那还是得属新娘子,看看,这小脸蛋多嫩,不用扑粉都白生生,粉粉的,年轻真是好。」老闆娘调侃覃秀芳。
搞得覃秀芳面红耳赤,嗔了老闆娘一眼:「虞姐,连你也笑话我。」
「好好好,不笑了,走吧,进屋换衣服。」老闆娘笑盈盈地说。
覃秀芳拉着她进屋,潘沁雯捧了一个大盒子过来,打开给覃秀芳看:「娘给你准备了三身嫁衣,一套是现在最流行的军装,还有一套是娘年轻那会儿结婚穿的,还有一件旗袍,你看看你喜欢穿哪一套?」
盒子里,三套衣服分开摆放。潘沁雯说她是在组织的见证下结的婚,但其实还回秦旭然的老家办过酒,她穿过的这套红色的传统嫁衣就是乡下办酒时穿的。
旗袍也是红色,上面绣着鸳鸯戏水,绣工很好,显然费了不少心思。军装是一套浅绿色的新军装,跟覃秀芳的尺码刚好合适。
这三件衣服,两件非常漂亮,一件符合时代特色,覃秀芳犯了选择困难症,看着这三件衣服,哪件都喜欢。
看她挑花了眼,没法取舍,潘沁雯笑着说:「这些都是你的,喜欢以后还可以穿,先想想,今天穿哪一件。」
「这么多,谢谢娘。」覃秀芳鬆了口气,目光在三件衣服上转了一圈,还是有点犹豫不定,「娘,一飞今天穿什么衣服?」
男人的服装比较简单,不外乎就西装、唐装、列宁装、军装之类的。不过西装是资本主义的产物,沈一飞自然不穿。
潘沁雯笑道:「一飞准备了两身衣服,一套新军装,一套唐装,你要穿娘的嫁衣或是旗袍,他就穿唐装,你要穿军装,他也就穿军装。」
覃秀芳想了一下:「那就穿军装吧。」
军装也挺好看的,而且能保证不出错。想到接下来三十年的沉浮,覃秀芳不愿给任何人留下攻击自己家的把柄。至于旗袍和嫁衣,她可以晚上在家里穿。
潘沁雯把军装拿了出来:「好。」
她帮着覃秀芳穿上军装,然后理了理领子:「真精神,咱们秀芳穿什么都好看。」
「可不是,秀芳底子好,皮肤白。」老闆娘也在一旁附和道。
潘沁雯退后一步:「我就不打扰你们了,老闆娘,今天辛苦你了。」
「潘医生太客气了,我跟秀芳是好朋友。这是我应该做的。」老闆娘笑盈盈地说。
潘沁雯笑着退出了卧室,把空间留给了她们俩。
覃秀芳坐在梳妆檯前,老闆娘搬了张凳子坐在她面前,然后打开了她一直不离身的小箱子:「你皮肤比较白,个别地方有点暗黄,我先给你抹点粉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