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没办法了。
她努力让自己放鬆,数着时间熬过去。
第二天一早,刘柠醒来之前,是被接连不断的电话铃声吵醒。
「谁?!」
「怎么办,我的头髮快掉完了!」
「这还怎么出去见人啊!」
各种各样的声音几乎要塞满她的耳朵。刘柠不自觉地皱起眉头,「等等,一个一个说。」
「你看看自己的头顶就知道了!」
闻言,刘柠勉强睁开眼,慢吞吞地挪到镜子边,看向镜中满眼血丝的自己。
昨晚没睡好是个既定的事实。当目光落在发顶,她顿时觉得睡意消散大半。
纵然有心理准备,可当发现头髮变成非常规「地中海」时,她不免被吓了一大跳。
为数不多的头髮无精打采地垂下,发尾微微泛黄,看上去随时要掉落。
「啧。」良久,刘柠收回目光,开始洗漱。
这髮型,难看是真难看。说好听点,跟被狗啃过似的。
「今天比起昨天,脱髮现象更为严重。从另一角度也说明——生路隐藏其中。」
她沉思片刻,掏出把剪刀,不紧不慢地将所有头髮连根剪掉。
「想必于烟会比我更适合这个站点吧。但在剪头髮的魄力上面,不一定。」
剪的差不多时,她在心里想道。
半小时后。
「你、你怎么?」
沈阙更为直接,「你疯了?还是脑子进水了?」
「我自己剪的。」
面对三副震惊的面孔,刘柠始终淡然自若,「从今以后,那隻鬼将不会再缠着我。」
她把剪刀递过满脸抗拒的司艺,「不信?跟过来看看。」
见几人依旧满脸犹豫,她继续道,「校园里的人都没有正脸,不用担心他们会关注你们,也没必要戴假髮。」
这话一出,总算有了点效果。
刘柠做出这个举动并非心血来潮,而是比对空间与现实后的理性抉择。如果她的猜测为真,少了头髮这个媒介,才算相对安全。
就算猜错,白剪个光头,她也没损失,顺便可以看看恶鬼下一步动作。难不成,是让她头髮长出来再拔掉?
那样就太没惊喜了。
第250章 脱髮(完)
「为什么要对无辜的人下手?」
刘柠再看见背对着她们的路人时,一个箭步衝上去,将其头顶的假髮全部掀掉。
「有没有一种可能,在你眼里,这些人并不无辜。」
她很容易就联想到一副景象:
久病不愈的龚欣走在路上,身边是形形色.色的人。
她戴着帽子,低垂着头,沉默不语。
消瘦的面部的憔悴的精神是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了的。与周围人格格不入的气质令别人时不时会注意到她。
「快看,这个人——」
「好奇怪哦。」
窃窃私语声传入她的耳朵,如蚊子般嗡嗡,听不清楚,但令她精神紧绷。
若是在往常,她可以安慰自己不要在意,对方不是在议论自己。可生病使得她的神经极为脆弱,一点小事都要纠结许久。
终于,她遇到了个熟悉的同学。
「别担心,头髮嘛,迟早会长出来的。」
一句无心的宽慰落在她耳中,刺耳无比。
她抗拒提起这件事,也讨厌任何形式的旧事重提。
把狼狈的一面展现于众人眼前,令她极度焦虑、难堪。
哪怕别人看她的眼神充满关切,她依旧觉得浑身不适,好像每句话都暗藏讽刺。
……
「我不理解的是,她曾经——」
「曾经如何并不能代表什么。我希望你们可以将目光聚焦于得病后的心理状态。」
刘柠平静地开口,「疾病摧毁的不仅仅是一个人的身体,更是精神。比如癌症这种重大疾病,要承受治疗的痛苦、高昂的手术费支出,以及家人的压力。」
「这种情况下,无论一个人再怎么自信、乐观,都要承受很重的心理负担。」
「哪怕病情痊癒,心态也不是那么快能扭转过来的,更何况迟迟不愈,或者情况恶化。」
显然,龚欣是后者,而且糟糕得多。
「可惜,她周遭的环境并不算好。试想,假如一个各方面都很完美的人忽然得了病,你们在关心之余,是否会有一种啊她原来也是个凡人的感嘆。」
「虽说不到落井下石的地步,但以此为谈资閒聊两句是避免不了的。落入龚欣耳中,就成了永远逃不出的魔咒。」
刘柠停下脚步,望着周围越来越多的背影,淡然道,「最好的方式,是把病人当正常人对待。不要让她们感觉到明显不同,也不要过度展示同情与怜悯,这样都会让人感到困扰。」
话音未落,白雾渐起。
不远处,响起了列车鸣笛的声音。
「结束了?」
刘柠面上露出几分愕然。自始至终,她都没与鬼正面接触过。
或者,是对方依然迈不过心里那道坎,觉得无颜见人。要么也不会把自己存在的痕迹从学校、家人那全部抹去。
轻嘆一声,刘柠在离开前,对着虚空又说了几句话,「我从来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为什么?除了领导和面试官,别人怎么看我,与我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