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应呈顿时觉得肩膀上有如泰山压顶,疲惫得他连头都没力气抬,让他去开口询问好办,但问题是就算他开了口,他爸也不可能会老实交代,否则也不会专门把这一本檔案藏起来,实在是忍不住嘆了口气,低声吐槽,「怎么哪都有他。」
「那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回去先探探我家老头的口风。不要抱太大希望,估计他什么都不会说。
我就想不明白了,跟案子有关的公事,又不是什么涉及个人**的私事,为什么就瞒着不肯说呢?」
「或许是为了保护你吧。」徐帆说着向他一笑,转身就走,「我去接着赶报告了。」
应呈看着他的背影,心臟突然抽空,整个人都颤了一下:「徐帆!」
他回头:「怎么了?」
那种巨大的恐慌又瞬间潮水一样散去,他收回手,尴尬扬手:「没事,你小心点,去吧。」
徐帆嗤笑了他一句:「什么毛病,我做痕检能出什么事?」
说完就自己跑开了,应呈没有说话,只听谢霖还是想不起来,抬首一看时间,说:「不早了,你先回去吧,早点休息,有我在值班室守着就行。」
应呈强压下心里的不安,看着他双眼下凝聚的黑眼圈,忽然笑了笑:「辛苦了。」
他一顿,也笑了笑:「谁叫我顶了你的班呢。」
以前向来是他劝自己早点回去休息,然后吃也在市局住也在市局,他的那套高檔小区公寓房活像个摆设,没想到现在居然换过来了,他转了个身回值班室,脑海里才后知后觉跳出一个词来——「命」。
——
应呈一个人拄着手杖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他蹑手蹑脚小心翼翼打开门,却发现客厅里依然亮着一盏小功率的檯灯——
应爱华依然端坐在沙发中间,连姿势都没有变过,只是手边多了一杯浓醇的咖啡。
「爸?你还没睡呢?江还跟璟瑜呢?」
他连忙打了个手势示意他轻点说话,然后指了指卧室方向:「都睡了。还问我为什么没睡,你走之前告诉我睡哪了吗?」
这房子本来就才两室一厅,客厅跟厨房跟餐厅全连在一块,连个隔断都没做,让他睡哪去?
「能怪我吗?我早跟你说了睡不下,让你睡市局或者睡酒店,你非不听,现在好了?」
他随手抄起身边的一本檔案就要揍他:「臭小子!」
应呈一把夺过,说了句「让我看看」就翻,然后又索然无味地递了回去,浑身充斥着一种「来吧,正面打我吧」的颓然无力。
「璟瑜绑架案的檔案不是在你那吗,还找什么?」
「你不是刚到兰城就主动把借走的檔案都归还市局了吗,会不知道我在找什么?」
他轻轻哼笑了一声没有说话,应呈只好直截了当地问:「「3.07特大纵火案」,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他依然没有说话,只是平淡地喝了口咖啡,应呈吐出一口气,压抑着心头四窜的无名邪火:「去年,有两个绑匪在星光小学众目睽睽之下抢走了一个小女孩,追击绑匪的时候警方在国道逆行引发大型追尾事件,一度闹得沸沸扬扬,你应该也有听说。」
他终于嗤出一声:「你还敢提这事?到最后也没把人抓住,要不是我帮着说好话你们早被全省通报批评了!」
「我们当然抓不住人了,因为这两个绑匪事后被人灭口,放火烧死。其中,一个是被人下了安妙药失去了反抗能力,另一个是后脑勺挨了闷棍,同一场大火里出现了两种不同的作案手法,眼熟吗?
我当时就怀疑他是想暗示什么,但一直查不出来,原来他想暗示的东西是被你藏起来了,怪不得我什么都查不到。」
气氛顿时沉寂,他端着咖啡的手一顿,随即又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应呈捕捉到这一点,不疾不徐静待他开口,谁知道突然之间江还却走了出来,对这诡异氛围浑然不察,甚至还走到桌前轻声问了一句:「要不要给你也泡杯咖啡?」
……泡你个鬼!
应呈准备好的手段套路全被打断,气得磨牙,反而是应爱华连忙一摆手:「别给他泡。」
说完又踹了他一脚,「你赶快去睡,拳场的事还在排查,至少要明天早上才能出结果。」
「那你呢?」
「我就没打算睡。」他摇了摇手里喝尽的空杯,一努嘴又示意桌上一大堆文件,「你以为我像你似的,天天无所事事?这次下来专案组,知不知道我手里堆了多少活没干?」
应呈平白无故又挨了骂,只好咬牙切齿地说:「又不是我让你来的。我早说了让你去睡市局或者住酒店,现在璟瑜一间江还一间,我也没地方睡,总不能跟江还睡吧?」
江还突然看了应爱华一眼,然后迅速点头:「可以。」
往常这种对话里他都要抖机灵来一句「加钱」,这次答应得过于果断,导致应呈往后一躲:「你想睡我?还是想被我睡?」
应爱华抬脚就是一踹,应呈毫无防备,往前一扑就给江还跪下了,只听他骂了一句:「在你爹面前说什么浑话?三天没打上房揭瓦了?」
他原本就一身钢钉铁板,往前这结结实实的一摔疼得龇牙咧嘴,偏还嘴硬:「这打不能白挨,江还去洗个澡,今晚把你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