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跟我玩这套是吧?江还,我告诉你,有些事不是你不说,我就查不出来的,当我吃干饭的?
死扛到底是吧?那就跟我走,反正你也无家可归,剩下的事咱们去审讯室谈,到时候,我可就不是这个态度了。」
他终于猛一下站起身,因为动作太大而牵动了伤口,又猛一下摔回椅子里,应呈要扶他,却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
「我不是坏人。我不知道要怎样才能让你相信,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让你把我的心挖出来看一看,血是干净的。」
他那满腔干净鲜红的热血,浮沉着一段少年青涩的欢喜,操场上新浇筑跑道的塑胶味,试卷上未干的油墨香,还有少年奔跑蹦跳满身的汗味,各种气味汲取着他心尖上的血生根发芽,纠缠生长。
可他不能说,也不敢说。
因为他身上瀰漫着火焰的焦臭,他的脑海里有累累冤魂在嘶吼,他有无数个不眠之夜,也有数不清的恶婴缠身,新的记忆与旧的记忆交互迭加,喧嚣尘上,他眼前的世界突然颠倒崩塌,即使明知道自己还在医院,眼前的幻觉却把他带回了二十年前,耳边响起求救的呼喊,脑袋疼到爆炸——完了。
犯病了……
他不自觉地攥紧手,就算是皮糙肉厚的应呈也觉得手腕都快被捏碎了,他低头一看,只见江还脸色煞白,有冷汗直接淌下来,把牙咬得「咔咔」直响,整个人筛糠似的抖了起来,他仿佛一瞬间失明,眼睛失去了焦距,急切地问:「你在吗?」
「在。」
他又忽然停止了颤抖,绷紧的肩膀一点一点,慢慢鬆懈下来,呼出了一口冷气,小声问:「应警官能陪我一会吗?」
应呈从他剧烈的反应里回过神,单只耳朵的失聪让他一时没听清,茫然地「啊」了一声。
江还随即改口,摇了摇头鬆开手:「没事,谢谢。」
他抬手一看,只见手腕上留下了一个鲜明的手印,于是不再追究刚刚的问题,而是又反问了一句:「怎么回事?PTSD?」
江还局促地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盯着他发红的手腕,又说了声「对不起」。
「多久了?为什么会得PTSD?」
「我不想说。但我希望应警官知道,我永远不会伤害你。既然我愿意为你挡刀,那就证明我永远不会拿刀捅你。」
应呈哼笑了一声,一隻脚伸的老长,另一隻脚把脚踝搭在膝盖上抖起了腿,整个人软的像没长骨头,自带一股流氓气:「我知道我这张脸天上地下绝无仅有,但你也用不着这么深情地告白,我心动了你负责吗?」
江还又是一噎,只觉自己一腔热血与肝胆宛如餵了狗。
他于是又笑着伸手往他肩上一搭,语气里正派了不少:「不过呢,下次再有这种情况,你留着让我英雄救美就行,美女救英雄的剧情,我不太喜欢。」
「我喜欢。」
应呈一咂舌,骂了一句:「你喜欢有什么用?」
他又认认真真地想了想,然后才说:「是没什么用。不过,我要拼命,你拦不住。」
应呈气得嘬了个牙花,正要开口,走廊那边却突然冒出了个顾宇哲,大呼小叫奔了过来:「老大!你没事吧!」
「少咋咋呼呼的,这里是医院!」
顾宇哲这才一缩脖子,惊觉周围人都在看着他,连忙点头示意,然后领着秦一乐把应呈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都打量了个遍:「你可吓死我了老大!没事吧?听说挨了一刀?」
应呈往后一指:「挨什么刀,你以为我跟你似的拿平板挡人家水果刀?你老大背后有人。」
顾宇哲探头一看,见江还脏兮兮的衣服上还有血迹,顿时明白过来,但他之前没和江还打过照面,也不好说什么,倒是秦一乐十分上道,屁颠屁颠就上前慰问了,顾宇哲这才又追问了一句:「老大,没伤着吧?真没事?」
应呈只能侧着头跟他说话,指了指自己另一隻耳朵:「真没事,就是耳朵聋了一隻,养几个月就能自愈了。」
顾宇哲鬆了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对了,冯小月的手机!」
「怎么样,拿到了?」
他点了点头,脸上表情一言难尽:「当时那家超市分局去走访过,那小子捡了东西不交公,想着私吞,所以我们当时根本没拿到,我要是不告诉他证据确凿他还不肯拿出来呢。
不过拿到了也没用,那小子拿了自己用了,手机上东西全是他的,原先冯小月的那张电话卡都被他抠出来丢了,所以我们当时才打不通。
而且我看了一下,这就是一隻全新机,案发时间是三点到三点四十五分,那隻手机的激活时间是两点三十七分,要不是分局那边也忙不过来,我是真想把那小子逮进去关几天,贪这点小便宜,浪费了我们多少时间?而且还把手机上有可能的证据全给我们销毁了!」
应呈现在脑子转不太开,要细细捋一下才能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两点三十七分?那监控呢?谁给她的手机?还有,序列号呢?」
「没戏。要我说她这作案手法还挺完美的。她是三点上班的,再往前的监控我们追踪不到,她本来就是干那个的,何洋哪会让监控拍到手底下的姑娘,所以根本不知道是谁给了她手机,而且序列号也被撕掉了,根本查不到是哪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