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已经晚了。
这股恨意,已经持续了二十几年。
他甚至,已经报復过许嘉词了。
陈南煜却什么都没说,他现在的表情在陈嫂看起来,近乎冷漠。
「那她为什么要挤走妈妈,并且还告诉我妈妈已经死了呢?难道这种消息对于当时的我来说,完全不重要吗?」
陈嫂摇头:「那时候的事情,已经过去了。」
「如果我现在想知道呢?」陈南煜眼中露出悲伤,「自己的亲人逝去,却发现完全是一场骗局,妈妈,你还要让我糊涂多久呢?」
「不是的。」陈嫂语露哽咽,「因为我与你父亲只是因为一纸婚约,后来你外公利用我对付了你父亲的公司,你父亲一怒之下本想告我外公,却被我拦下。」
「我也是很不可置信的,但已经没有办法,但你父亲宽恕了我,只是不能让我带走你。也是了,我当时完全没有经济能力,也是养不活你的,你不要怪妈妈好吗?」
陈南煜听到这一串话,几乎怔忪了。
同时心底燃起一股微妙的,偏乎怒意却又不忍心发出来的情绪。
「那么,为什么要让许嘉词的妈妈进家呢?」陈南煜有点麻木地问。
「因为她爱他,你也需要一个母亲。」陈嫂说,「她和我是好朋友,我清楚她的为人,她会好好对你。」
「后来,她让嘉词暗地里接纳了我,让我做了保洁,但嘉词人很好,从不让我做重活,工资却很
高。」陈嫂语气很轻,「现在你和嘉词也认识了么?他是个很好的人,你也会喜欢他的。」
这话如同一道惊雷劈过陈南煜满怀愤懑与混沌的心室,随后他的心里竟浮现出惶恐与绝望。
许嘉词——
他,没有错。
错的人……是我。
他猛地站起来,也许是因为坐久,身体又一直处于僵硬状态,头脑昏沉,一时间竟有点晕,摇晃几下,险些跌倒。
陈嫂惊呼:「南煜,你怎么了?!」
「我没事。」陈南煜虚弱地笑笑,他现在已经是下意识扯出一副笑脸,见到亲人的喜悦早已被冲淡,一些从前没有发现的细节却在此刻浮现出来。
「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呢?」陈嫂忧心忡忡,「她身体不好……」
「她已经死了啊。」陈南煜惊诧,「妈妈不知道吗?」
陈嫂眼中露出震惊。
随后她捂住脸,一行泪从她脸上淌下。
这时,陈南煜手机震动。
许嘉词给他打电话?他已经逃出去了吗?
实际上陈南煜并不打算囚禁许嘉词,此时此刻他务必庆幸自己的做法,并且他因此突然感觉到了一股死灰復燃的喜悦。
他肯给他打电话,是不是代表愿意原谅他了?
陈南煜和陈嫂说了声,走到拐角处接起电话:「嘉词,抱歉——」
他的声音被人打断,电话那头传来个陌生的声音:「你好,这个电话的紧急联繫人是你,我是他的邻居,他不知道怎么摔倒在地撞到头,我已经拨了120,你能过来吗?」
陈南煜眼中的笑意,渐渐凝固了。
荣和医院。
一个身材高大,面容英俊的男人飞奔入医院,跑到柜檯前,声音透着些许颤抖:「你好,请问刚才有个叫许嘉词的病人,他现在在哪儿?」
护士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你是他的……」
「男——」陈南煜咬住舌尖,「我是他的哥哥。」
凭着上一辈无比混乱的关係,这声「哥哥」倒也不是不可以。
「这样啊。」护士的表情缓和了些,她捏着病例表寻找,还有空閒打量陈南煜几眼,「你们长得倒不太像。」
「同母异父。」陈南煜答。
得知许嘉词现在还在急救室,陈南煜呆呆地站着,那一瞬间,他听不到任何声音。
医生走路的声音,滚车轱辘滑过瓷砖的声音,病人的聊天声,通通入不了他的耳。
他抬头,鲜红刺目的「急救中」宛若最锋利的刀直直刺入他的心里。
许嘉词是从窗户爬出来时不慎跌落才撞到了头的,倘若他临走前没有将门反锁,也不至于如此……
陈南煜如此痛苦,已经把许嘉词是怎么解开锁链这件事忘了个光。
他站在门口,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做什么。
只剩巨大的痛苦如潮水般将他淹没殆尽。
第76章 许总的甜心小宝贝(26)
这段时间对陈南煜来说称为「煎熬」也不为过。
一开始脑子很乱,大片大片的画面和声音呼啸而过,争着打架骂人,一会儿是「你就是个替身」一会儿是「我不爱你」,太阳穴也突突跳起来。
有些事情,不是你不想去想就能忘记的。
但过了会,那些或冷淡或凶恶的声音全都消失了,转变成了一些心酸却温暖的画面。
「我还在这儿呢,你怕什么?」许嘉词的声音带着绝对的辨识度,却混合着含糊殆尽的小心与温柔,「还怕?……要不要抱抱?」
那是他头顶深藏多年的乌云,从骨子里透着的阴冷,无故因为他的举动变得不那么渗人。
从那时开始,连陈南煜自己都不清楚,许嘉词,已经以一种润物细无声,却又极其强势的姿态闯入他的心里,初见便为止心跳的容颜与他眼中的粼粼波光让陈南煜求不得,也放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