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晃着,林见鹤的脸在烛光下,隽永深刻,姜漫按了按心口:「当真不能派车送我回去?」
林见鹤没有抬头,淡淡道:「明日一早自然有人送你回。大夫尚在府上,你待听完大夫如何说再下决定不迟。」
「不就是寻常发热,有何值得大惊小怪——」姜漫满脸无所谓,却在林见鹤渐渐变冷的目光中说不下去了。
她的心不知怎么的,猛地像被蜜蜂蛰了一下,刺刺地疼,那疼又慢慢发胀。
「既然如此,那劳烦林公子了。」她有些怔愣地说道。
翎儿心中震盪不已。若非是在主子眼皮子底下,她简直要抱着小梨花跳三圈,要在屋顶上大喊三声。主子完全像变了个人!他待这位姑娘,简直与任何人都不同!
林见鹤摆了摆手,下人们鱼贯退出。翎儿机灵地替姜漫披了厚厚的披风,得了这仙女似的姑娘一笑。
笑得她欢呼雀跃,高高兴兴退了下去。
下人们都出去了,房间里便空荡荡的。
姜漫想着时辰不早,林见鹤看起来也不甚高兴,于是自觉颇为善解人意道:「承蒙林公子帮忙,不胜感激,时辰不早,我一人在此等候大夫便是,不敢打扰林公子休息。」
她眨了眨眼睛,示意林见鹤不必在这里陪她浪费时间,自可去忙。
林见鹤淡淡看了她一眼,不为所动。
那目光怎么说呢,姜漫绞尽脑汁也没想出该如何形容。总觉得不对劲。
林见鹤垂眸看着书上文字,指腹稍稍用力,翻过一页。懒得回她一般。
姜漫自讨了没趣,不由摸摸鼻子,心底暗暗嘀咕:罢了,她理亏在前,欠人人情在后,本姑娘心胸宽大,不跟这厮计较。
空气凝滞,气氛僵硬,姜漫伸长脖子向门口处望了望:「这大夫何时来呢?我自小身强体壮,发热而已,想来已经痊癒,不是什么大事。」
林见鹤坐在这里,她浑身都不对劲。
「时辰不早,我有点困。」姜漫打了个呵欠,希望林见鹤能听懂她言下之意。
这回林见鹤倒是有反应了。
不过仍然出乎姜漫预料。林见鹤将书本阖上,对她道:「若是困了,我让下人服侍你睡觉。」
说着,便要起身去吩咐。
姜漫眼睛一亮。这是要走了。
她暗道:快走吧快走吧。她心跳很不对劲。得离林见鹤远点。
没想到林见鹤只打开门,在门口吩咐了一句,前边给她拿鞋子的侍女又进来:「姑娘,我扶你到床上睡。」
这不是姜漫要的效果啊。
谁还不会上床睡觉了??林见鹤怎么回事,她一个黄花闺女,不说美若天仙,也是闭月羞花,最关键,林见鹤不该避嫌?!
她一个姑娘家睡觉,他杵在屋里不走是几个意思??
姜漫推开翎儿的手,不绕弯子了,她道:「咳咳,林公子,你替我请大夫我很感激,既明早方能离开,天色已晚,男女有别,林公子可否暂行离去,我困了。」
她语气真挚,她也知晓这是别人地盘。
林见鹤缓缓抬起眼睑,将目光落在她脸上。
姜漫笑了笑,等他说话。
「床。」林见鹤伸手指了指她醒来躺着的那张床,淡淡道,「是我的床。」
他又示意道:「屋子,亦是我的。」
说完,他继续坐下,翻开另一本书看起来。
姜漫眼睛睁大,惊呆了。
她不敢置信道:「这,这是你的寝室??」
她将目光转向翎儿,翎儿点了点头。
姜漫心里乱七八糟,忙道:「帮我换一间屋子吧?下人住的也可。」
她在屋里走了两步,心慌意乱的,又道:「我看那大夫也不必等了,府上既然没有马车,我还是现在就走好了。」
翎儿忙拉住她:「姑娘风寒刚下去,此时外头风大雨大,你如何走回去,怕是病要加重。」
林见鹤随手一道劲气打出去,窗户「呼」一声打开,「哗啦——」外边的雨直往屋内泼。
人若是出去,恐怕会立刻淋成落汤鸡。
姜漫冷得打了个哆嗦。
「老实待着罢。」林见鹤又用带着些冷嗤的声音道,「我难得大度,你若再不乖乖坐着,打扰我看书,我便不留你了。」
姜漫咬了咬牙,被他这不冷不热的态度气得不轻。
她一声不吭扭身走回去,脱了鞋子爬上床,钻进被子里,露出个脑袋,一双眼睛狠狠瞪了林见鹤一眼。
她心想,有什么不自在的,床可是她在睡。本来过意不去占了别人屋子的,但林见鹤说话当真能气死人。
让他没地儿睡才好!
翎儿忙替她盖好被子。
姜漫念头一转,觉得不对啊。
「七皇子府上,连间多余的屋子都没有吗?」她道。
翎儿忙垂下头,手上忙个不停:「禀姑娘,这府邸是老宅子,如今只收拾出两间院子,其余的尚未收拾妥当,无法住人。除了此一间主屋,其余挤满了下人,大傢伙如今且凑合着。待到得了空,将其余院子修缮整理妥当,便不会这般了。」
姜漫:「哦。」
她心里琢磨,林见鹤赐府好像也有不少时间了,不都说他如今是皇帝身前的红人,地位非同一般么?怎地下人连皇子府都还没有整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