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不解。
姜漫冲他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没事。」
她继续挖着,待到坑到了自己腰间,太阳早已落了下去,四周黑漆漆的,林见鹤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盏灯,拿着站在旁边。
远处依稀可以听见告祭宗庙的焰火声,很热闹。
也就越发衬得他们这里安静。
姜漫喘着气,一声一声,飘在风里。她站了一会儿,寒风带走身上热气,她冷得打了个寒颤。
「林见鹤,你冷吗?」
林见鹤站在那里,面色平静,摇摇头:「不冷。」
他道:「你找到了吗?」
在呼呼冷风里,他的声音有些寒。
有些冷漠。
姜漫笑了笑:「本就是没有的东西,何谈找到呢?」
「不挖了吗?」林见鹤问。
声音里有种蛊惑。
姜漫摇摇头:「我还要挖一挖。」
她在林见鹤错愕的目光里露出个笑,弯下腰,继续挖自己脚下的坑。
林见鹤提着灯笼,孤零零站在地上,居高临下看着,一言不发,不知在想什么。
当坑挖到姜漫胸前的时候,她的脑袋都已经麻木了。她的预感是奇怪的,但是她莫名相信自己。
当锄头碰到什么不一样的东西,发出很清脆的「叮」一声时,她有些怀疑是自己的幻觉。
她迟疑地低下头:「林见鹤,灯扔给我。」
月亮出来了,林见鹤的眉眼冷似月光。
他郁郁地看着下面,没有听姜漫的话。
姜漫缓缓地蹲下,抱住地上的两个坛子,忍不住鼻子发酸。
她抬头:「林见鹤。」
月光下的人不语。
姜漫又唤了一声:「林见鹤。」
「我知道你清醒着。」
林见鹤定定盯着她。
「你怎么那么傻呢。」姜漫抹了把眼睛,大骂,「你不是最凶,最睚眦必报,你怎么不来找我报仇。」
半晌,林见鹤喉咙里发出一声冷嗤:「我报復你,你承受得住?」
姜漫又心疼又生气。世上怎么会有这样一个笨蛋。
「这两坛酒,你又是替谁埋的?做什么不说话?」
林见鹤扭过头去,淡淡道:「我杀了梁玉琢,你没什么要说的?」
姜漫只是觉得心疼。
「我为什么要说?梁玉琢死了跟我有什么相关?」
林见鹤抿唇。他垂下眼睛,眸子里一片阴郁平静。
「你说,他死,你死。」
姜漫没想到他记着这么久。她脸色发白:「我骗你的。」
林见鹤垂眸,目光盯着地上,心想,他以为姜漫见到梁玉琢被他折磨成那副样子,他所有骯脏阴损丑陋的一面都叫她看见了。
不知道她要怎么看呢?
应该会厌恶憎恨,骂他叫他滚远。
他不喜欢。
所以他装作另一幅样子,不管她到时候是讨厌还是憎恶。
他只当那个林见鹤死了。
只有这个林见鹤,他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不知道。
这样她总该原谅吧。
可他看着姜漫任由他胡闹,任由他提出成亲。他们不但成了亲,她还记得女儿红,还记得埋女儿红的地方。
他疑惑地眨了眨眼睛,姜漫是怎么了呢?
她不爱梁玉琢了吗?
姜漫见他发呆,只扯了扯他的衣袖:「走吧,该回去了。」
林见鹤抿唇,捡起来锄头:「我有事。」
他说着,就要动手将坑埋起来。
姜漫抿唇:「不用埋了。」
林见鹤看她。
姜漫轻声道:「我们都成亲了,这酒该喝了。」
第101章 回家
101
林见鹤却好似没听见, 直把姜漫的话当成了一阵风。
姜漫跺了跺脚:「哎!」
她喊了一声:「林见鹤!」
「你没有话跟我说吗?!」
林见鹤抬起头,目光阴郁:「说什么?」
「你是什么时候重生的呢?」姜漫的声音轻得近乎呢喃,她走近一点, 抬头去看他眼里的情绪,「你怎么——」
林见鹤蓦地笑了一声, 笑声肆意而冷漠。
「你想问我为何不告诉你?」
乌云似是从月亮上离开了一瞬, 林见鹤的脸笼上了一层阴影。
他的声音清凌凌如数九寒天屋檐下结成的冰:「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他的语气在挣扎,在想出适合的言辞, 来让自己不那么卑劣:「你也没有告诉我,不是么?」
「我怎么告诉你呢?」
「我——我害死你, 」姜漫张口,「我活着都觉得有愧。」
不知道姜漫哪句话触动了林见鹤。
他抿唇,扔了手中锄头,回头淡淡道:「还不动手?难道站在那里酒便会长了翅膀自己跑到嘴巴里?」
这一瞬间的林见鹤, 恍惚与上辈子重合了。
姜漫心中一热, 忙与他一起,将两坛酒搬了上来。废了好大力气。
「你做什么埋这样深呢。」姜漫道, 「险些我就放弃了。」
她忽然有些好奇:「如果方才我不挖了,这两坛酒你要埋到何时?」
林见鹤抿唇, 脸色有些冷。他没有说话,似乎在生气。
姜漫也摸不着头脑, 他又生的哪门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