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啊,有个王子,长得,贼帅。」邢岳闭着眼,半梦半醒地讲着。
「有一天呢,这王子吃完饭,閒着没事儿,就出去溜达。」
「这哪国的王子啊?」项海闷着声,笑得肩膀直颤。
「啧,你听不听?」
「听听听!」
「......他溜达溜达呢,就走丢了,回不去家了。」
「这王子咋有点缺心眼儿呢?」
「啧。」
「听听听!」
「然后......他就着急啊。这可怎么办呢,父王还等着我回家继承王位呢。」
项海快要笑疯了。
「这时候,他发现前面有个房子,还挺好看,就过去问路。结果一敲门,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项海莫名其妙就入了戏。
「结果一开门,屋里是另一个王子。」
项海先是一愣,紧接着就狂笑不止,「哪来这么多王子啊?都谁封的啊?」
邢岳也闭着眼睛笑起来,在他背上拍了两下,「好好听着,别打岔。」
「这王子开门一看,嚯?来人身高九尺,风度翩翩,仪表堂堂,掌中一口大宝剑,跨下...哦对,跨下什么也没有。」
项海已经笑得喘不过气,「完了,白长那么帅了!」
邢岳也彻底给笑醒了,「你到底还听不听啊?」
「我听!我听!」项海竟然很想知道这小破故事的结局。
邢岳就继续编,「那王子二号一看,诶?黑灯瞎火的,这人就这么送上门来了?于是他赶紧说,快进来快进来,床上坐!」
项海再也忍不了了,脑袋钻出来,猛喘着气,「这啥王子啊,这不流氓么?」
「烦人,我不讲了。」邢岳把眼一闭。
「哎呀,哥,讲吧讲吧,最后到底咋样了?」项海央求他。
「最后啊,这俩王子就在那小屋里,过上了没羞没臊的幸福生活...」
话还没说完,邢岳猛一翻身,压到项海身上,在他耳垂上轻轻一咬,「就像这样。」
第二天下午,两个人去医院看罗美华。
第一阶段的化疗刚刚结束,再休息两天,罗美华就能出院了。回家继续吃药,过一阵子再开始第二阶段的治疗。
邢岳先跟医生聊了聊。
医生的意思是,第一阶段的治疗效果还可以,但不可以掉以轻心,离最后的胜利还早。回家不但要坚持吃药,更要吃饭,吃有营养的东西,儘量恢復体力,为下一轮的化疗做准备。
病房里,罗美华半靠在床头,脸色很不好。
平时精心料理的头髮大把大把地掉,掉得她难过又心慌。于是她戴了顶优雅的白色软帽。
听见有人进来,她才睁开眼,缓缓转过头,「你们来了。」
「妈,你今天感觉咋样?」邢岳过去,坐到床边。
「还行。」罗美华又儘量坐起来一些,「你今天怎么没上班?」
「今天是周末。」
「哦。」罗美华抽出手,轻轻按了按太阳穴,「项海也坐吧。」
项海就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妈,大夫说过两天你就能出院了,到时候我来接你回家。」邢岳替她垫了垫背后的枕头,「回家以后一定按时吃药。」
罗美华微微皱着眉,点了点头。
「你现在胃口好点儿了么?能吃点东西么?」
罗美华先是摇了摇头,不过想了一下,又说,「上回,项海用山楂,山药和糯米做的那个粥,还挺好吃的。」
项海赶紧站起来,「阿姨,明天一早我就给您送过来!」
罗美华挤出一抹笑容,「谢谢你。这些天,可辛苦你了。」
「没事...」项海抓了抓头髮,「阿姨,您喝点水吧。」
他过去倒水,发现热水壶轻飘飘的,就对邢岳说,「哥,我去打点水。」
项海出了门,病房里就剩了他和罗美华两个人。
「邢岳,」罗美华沉沉地靠在那,薄得像一件随手搭在床头的衣服,「你爸的祭日快到了,今年,我大概不能去看他了。你自己去吧。」
今年是邢逸清离开的第十个年头。
往年,每逢清明和祭日,罗美华都是和邢岳一起去看他。
一家人团聚在他的墓前,什么也不说,就那么默默地站着。
可今年,罗美华觉得力不从心。而且,她也不愿让邢逸清见到自己这么没有光彩的样子。
邢岳点了点头,又看着她,「我想带项海一起去。」
罗美华并不反对,只是闭上眼,像在跟邢岳说话,又像在自言自语,「惦记他的人很多,不止你和我。」
「你爸那个人,从来都不会寂寞。」
在医院陪了一个下午,直到罗美华吃了药睡下,他们才离开。
出了医院大门,天已经黑下来。
邢岳低头点了支烟,又扬起脸把烟雾吹向夜空。
「走。」他搭上项海的肩。
「回家么?」项海跟着他朝停车场走。
「去江北赛车场。骑车去。」
项海站住,「现在?黑天?」
邢岳笑了,眉宇间带着少年样的神采,「夜场才带劲儿。」
「今晚必须拿个第一给你瞧瞧。」
夜晚的赛车场果然跟白天是两个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