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此邢岳白了他一眼,好多天没再搭理他。
邢岳要控制节奏,要等孔杰一点点靠近,慢慢来发现自己。
来之前他也权衡过,要不要干脆说自己就是因为赵郎案进来的,这样话题会很自然过渡到枪案。
可最终还是放弃了。
太过巧合就是故意。如果孔杰已经听说了赵郎覆灭的消息,势必会担心牵扯到自己。要是在这个节骨眼赵郎的旧部忽然从天而降,很容易引起他的警觉。
到时候想要他重新放下防备,并取得他的信任就难了,不知要再等多少时间。
后续的接触也渐渐印证了他的选择是正确的。
孔杰这个人很健谈,天南海北、云山雾罩的看似没什么重点,可细细感受下来,每句话都带着「钩子」。
比如在得知邢岳是「律师」后,就问他是不是跟警察走得挺近,进而问他是不是经常玩儿枪?听说邢岳是东江人,就打听「东江最近是不是出了个大案子?」反问他是什么案子,他又呵呵笑着说是自己记岔了。盯着邢岳把项海回信的信封撕得粉碎,就笑他把媳妇看得太紧,又没人会顺着地址爬过去......
这是一场攻与守的博弈,两个人像在打太极。
邢岳不担心孔杰盯着自己,倒是怕他对自己失去兴趣;他缓缓释放着饵料,却要成就孔杰「现世姜太公」、「明州小诸葛」的自我认知;既要处处比孔杰强,又不能强太多,以免他被刺激得躺平失去斗志。
邢岳觉得自己简直他妈的跟朵钓系渣男小白花似的,天天矜持得茶香四溢。
心累。
不过说到小花,还是自家那朵香。
他又把项海的回信捧起来给自己充电。
信纸正中是一个圆角的长方形。最开始他还没看懂啥意思,后来才明白是代表手机屏幕。
左上角23:59、右上角参差的信号、扇形的Wifi,还有剩余电量,一样不少。
下面明显是微信界面,聊天对象名字是一颗小心心后面跟着个狗头。
窗口里三条长短一致的长方形标记着「60″」,右边一个小圆点儿,旁边还写着「转文字」。
最后一行是连续三个闭着眼、红着脸的小表情,「害羞.jpg」
邢岳翘起嘴角,把那三条未读的「语音」消息挨个点了一遍,还莫名其妙点了一下「转文字」,最后手指颳了刮那几个小表情。
这加密技术很可以,连发信人自己都破解不了。
这样的信他已经收了几封,想那个人的时候就拿出来「听一听」。
很想知道他到底说了些什么,搞得一会儿「矜持」,一会儿「害羞」,一会儿又「666」的。
7月,东江几乎在一个星期内就完成了全年的高温KPI。每一天太阳都兢兢业业,生怕辜负了冰啤、短裙和栀子花的期待。
曲薇顶着烈日来了,坐下好一会儿额角还透着细汗。
「今天可真够热的。」她拿起手边的一迭卷子给自己降温。
「不好意思,这么热的天,还要你跑这么远。」项海抱歉地搓着手。
「这有啥的,在哪还不都一样热?」曲薇笑着放下手里的卷子,「现在学生们放假了,我的时间也充裕了,我还想多跑几趟呢。」
「怎么样?上回带的题都做完了吗?」
她一边问着,一边就拽过项海面前的一摞试卷,英语卷在最上面。
「都做完了,」项海说,「有些错题,怎么也想不明白,都单列出来了。」
「嗯。」曲薇浏览着试卷,「不急,我回去找别的老师帮你看。」
「谢谢。」项海继续搓手。
这样的学习方式早已成了习惯,曲薇每次都带着新材料来,又带着他的问题回去,在「授业」与「解惑」间穿梭,从没见她表现出不耐。
项海特别感谢她,可每次除了一句「谢谢」也拿不出别的东西来报答。
「你这篇作文写的不错。」曲薇认真看完,又把那页试卷推过来,「很流畅,语法应用也很准确。就是这里...」她的手指轻轻划过一个长句,「这么表达没错,但读起来有些绕,不如换成两个短句。太复杂的句式未必能加分,用不好反倒容易丢分。」
项海歪着头,正顺着她的指尖仔细看,忽然视线像被刺了一下,「Chris,你的手怎么了?」
曲薇右手的手背上有三条几乎平行的伤口,边缘粗糙,末尾断断续续,明显是抓痕。伤口刚刚结痂,还有些红肿。
「有人找你麻烦?」项海目光警惕起来。
「...没有。」曲薇的左手覆上去,轻轻搓了搓,「你想哪去了,谁能找我麻烦呢。」
说完她没忍住,噗地笑出声,「说出来都怕你笑话,这是让学生抓的。」
「学生?」项海的眼睛瞪大了,「现在的学生连老师也打么?」
「嗐,不是打我。」曲薇又笑起来,带着些尴尬,「是两个学生打架,我去拉架,被误伤了。」
「......哦。」项海也没料到会是这种展开,挠了挠头,「男生是这样的,有时候情绪上头,下手就每个轻重。」
曲薇无奈,「是两个女生。」
「......」项海就没话说了。
「对了,项海,说起这事我正头疼呢,」曲薇忽然严肃起来,「刚好今天咨询你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