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海实在不知这话该怎么接。
朱轲将他的扭捏尽收眼底,心里咯噔,「别告诉我,是给你女朋友...」
这是什么古董级的恋爱方式?这两个人是出土文物吗?
「不是...」项海抓了抓脑门。
「那是你...老婆?」
「也不是...」
朱轲就有点儿看不懂了。
「是...我男朋友。」项海说。
「!!!」
朱轲的眼睛瞪得史无前例的大。
这是什么教科书级的恋爱方式?这两个人三次元走出来的CP吗?
她的心跳莫名加快,「没骗我吧?」
「骗你干嘛。」
「果然...」
「果什么然?」
「果然长的帅的人都有男朋友了。」
「......」
「那你男朋友帅吗?」
「当然。」
「比你还帅?」
「必须的。」
「有照片吗?」
「...没有。」
「那是他先追的你吗?」
「......」
「是你追的他?」
「也不算吧。」
「双向奔赴?!」
「你哪来这么多词儿啊?」
「靠。」
「餵...」
「谢谢,我嗑到了。」
朱轲嘆了口气,撒着几颗小雀斑的脸颊被两手撑得变了形,情绪莫名地陶醉在属于别人的、有些虚幻的浪漫里。
「可我还是不懂,你们为啥不打电话呢?这里不允许打电话吗?」
应该不会,她查过资料的,监狱里是允许给外面的家人打电话的。
项海收回被涂得面目全非的卷子,重新折整齐,「我们都曾经是,咳,警察,有时候忙起来经常几天都见不着面。」
方方正正的卷子在项海手里转来转去,「所以见不到的时候我就习惯去翻翻聊天记录。但到了这里,没有手机,也没有聊天记录。」
「说过的话会顺着电流溜走,可写在纸上的字永远都在纸上。」
说到这,项海顿了一下,「朱轲,想念一个人的滋味你一定知道。」
朱轲正沉浸在项海略显苦涩的爱情故事里,忽然被叫到名字,她怔了一下。
「其实你想念的人也在想着你。」
「因为人的大脑閒不住,总要想些什么。如果你恰巧是他的唯一,那么他一定也一样想你。」
「有时候越是喜欢一个人就越是想把自己藏起来。觉得他那么好,像宇宙里最亮的那颗星,可自己却像尘埃。或许做一颗不发光的卫星,就那么围着他旋转就好了,永远保持着安全的距离,远远地看着,连影子都舍不得投在他身上。」
朱轲死死地咬住嘴唇。
项海看着她,「监狱里的日子并不好过,尤其当一个人失去希望的时候。有些人註定要在这里待很久,甚至一生。有的人从没收到过一封信,有人的信早就翻烂了,字都看不清楚。」
「我很幸运,我思念的人经常给我写信,每一封我都能倒背如流。」
「朱轲,我说这些绝没有要绑架你的意思,也不是替皓炀哥说话。这是你们父女俩之间的事,别人谁都没资格插手。」
「我只是希望你别再这么难为自己。相信我,你所有的心情我都明白,因为你经历的一切我都成倍地经历过。所以我才希望你能过得开心一些,就像现在的我。」
朱轲的眼圈早就红了,可泪水汹涌,她硬是忍住没让它们掉下来。
「如果他,他真的想我,为,为什么不找我,他从来没找过我,连一个电话都没打过!他为,为什么不给我写信!我现在就在这里,他都不来见我!」
「因为他没有勇气。」项海说,「因为你比他勇敢得多。」
「勇敢?我??」朱轲抬起眼,咬得发白的嘴唇微张着。
泪水到底还是不争气地掉了下来,争先恐后滚过那几颗小雀斑,在她仍显稚嫩的脸上留下长长的两条水痕。
她不明白。
「他们说他杀了人,说他是杀人犯,说我是杀人犯的女儿。你看见他脖子上那条伤疤了吗?贺叔说他身上还有更长的。他怎么会不勇敢?」
「那不叫勇敢。」
项海在身上摸了一圈儿,没有纸巾也没有手绢,只好放弃。
「朱轲,说实话,你觉得我勇敢么?」
朱轲拿校服袖子在脸上狠狠抹了一把,「当然。」
她带着浓重的鼻音,「贺叔说,你在那个贩毒团伙里当...当,就是那个。」
「他说是九死一生的差事,一般人绝对做不来。说你活下来全凭命大。」
项海笑了笑,撑着下巴,「可我怎么觉得,我一点儿都不勇敢?」
朱轲擦干泪水,怔愣地看着他。
「我到现在都害怕别人叫我毒贩子的儿子;我的男朋友,是我先喜欢他的,却不敢跟他说;我害怕失去他,却不敢让他等着我;我害怕得到那些美好的东西,因为我觉得总有一天会变本加厉地失去它们;我甚至害怕做噩梦。」
「不过我真的很幸运,因为我爱的人很勇敢,他把勇气分给了我。」
「于是我就变成了更好的自己。」
「朱轲,我觉得你也很勇敢,比皓炀哥勇敢。所以你愿不愿意把勇气分给他一点儿?」